第42章(第2页)
他宁愿时时责怪自己,也不愿意承认——有些父亲就是天生凉薄。
陆知齐单臂绕过凌屿,替他拉起掉落的薄毯,披在他肩头。
“要记住。你不是谁的作品、也不是谁的影子。你就是你,凌屿。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我觉得”
“什么?”
凌屿蓦地抬头。
少年人用渴求的目光锁着对方。
“我觉得,你挺好的。”
简简单单几个字。
凌屿心脏猛地一悸,眼眶没道理地一热,匍匐在血液里的躁动因子被唤醒,像尖牙利齿的猛兽,在蓬勃的脉搏里撞击撕咬,混着血腥气叫醒了他的自尊和自傲。
陆知齐假装没有看到凌屿红透了的眼眶,轻轻打了个呵欠,声音松弛又喑哑。
“有个人聊天,好像确实容易犯困。不用唱了,你也去睡吧。”
“我想唱。”
“随你。”
凌屿坐得近了些。
这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想要主动靠近谁。
这次,他选了一首英文歌。曲调缓缓,歌词简单,凌屿的发音和咬字却意外地道。他的声音放得更缓,更温柔。低吟浅唱时,如林中自由飞鸟,送给陆知齐一捧月光。
失眠的人沉浸在清冷的月色里,呼吸舒缓,胸膛轻轻起伏,似乎久违地做了好梦,容色沉静。
许久,凌屿才收了声。
他蹑手蹑脚地站起,单手撑着沙发背,轻轻扶着陆知齐的背,将睡熟了的人扶倒在沙发扶手处,轻轻盖了被子。
陆知齐身上的香水味并不浓烈,淡淡的、很悠长,连呼吸都染着好闻的味道。凌屿越靠近,越觉得心安——像是一种,飞倦了、可以栖息的松弛感。
他淋了太多的雨,却不敢靠近任何一个为他撑伞的人。
他知道,那些人只是他人生的一个过客,等到他们擦肩而过,他的世界依旧是大雨滂沱、满是泥泞。
可这次,他心里产生了极其强烈的占有欲。
——把陆知齐、留下来。
凌屿坐在地上,身体前倾,头枕着互抱的手肘,整个人趴在陆知齐身侧几许。
大抵是察觉到了凌屿细密又灼烫的呼吸,陆知齐低呓一声,稍微转了身,身上的薄毯滑落,正好掉在凌屿的肩上。
凌屿忽得抓紧了薄毯的边角,抬手撩毯子过肩,做贼似的,将自己和陆知齐都裹了进去。
那里封闭、温暖、安全,像是一个柔软又温暖的怀抱,可以让他躲一躲风雨、避一避恶意和冷眼。
凌屿枕着手臂的头稍微歪着,黝黑的眼瞳被月色细细地浸着,里面盛满陆知齐的睡颜。
“陆知齐,晚安。”
凌屿有意无意地用侧脸蹭过陆知齐的手背,才安稳地闭上了眼。他的呢喃散在月色里,像是梦呓。
带我走吧(上)
昨夜的噩梦不算激烈,陆知齐睡得安稳,难得没有早起,是闹钟唤醒了他。
他略带困倦地打了个呵欠,从毯子里伸手摸手机,只勾到了茶几的厚玻璃板。他稍微又伸了伸手,刚碰到手机边缘,就有人握住了他的手腕,将手机稳稳当当地放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