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第1页)
好在某人发挥了死不了就找死的精神,终于把两只鞋子摆好,酸麻着腿站起来,放下大红的鸳鸯帐子,把大师伯那张要杀人的脸隔绝在了里面,这才松了口气,赔上最后一个笑脸,“师伯,早些安置吧,明日还有早朝……不……小的这就退下了……”
说完,抱着自己的被子一溜烟钻到了房间角落的角落,熟练地把被子往地上一扔,人往上面一躺,拉起半面被子蒙住头,假装自己不存在于这巴掌大的洞房。
蒙在被子里,漆黑一片,李延竹依旧能感受到外面花烛明亮的烛光,不知过了多久,有人一挥袖子带起风声,烛光猛然摇曳一下,继而整个房间便陷入了沉默的黑暗。
终于没事了,李延竹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看来至少自己不至于命丧洞房。
刚这么想着,身后陡然传来一阵破空之声,听起来不像利器,显然是个相当大的物件在正向自己砸过来——
原来大师伯是要趁自己熟睡时动手!
他心里打了个寒战,生死一线之际竟有些失神,好在求生的本能足够强大,一骨碌滚了出去。
电光火石之间,那“巨物”
砸在了他原来躺着的被子上,李延竹惊喘一口气,借着月光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个绣着并蒂莲花的枕头。
他原地愣怔了好一会儿,帐子里传来带着冰碴子的一声“哼”
,接着被子一掀,把枕头扔出凶器声的吕洞宾翻身躺下了。
被隔空发火的李延竹手足无措地站起来,最后还是心情复杂地滚回地上的被窝,把要死的的枕头往脖子下面一塞。
李延竹也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在柔云派的柴房睡了那么多年地板,早就练成了一身金刚铁骨,更何况现在还有这么舒服的被子铺着,本来应该一觉美梦到天亮,可梦是梦了,却着实跟“美”
扯不上边——梦见的全都是昨天迎亲拜堂掀盖头的画面。
然后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东西是明月那张讨债的脸。
天刚蒙蒙亮,明月端着一个水盆进屋,把盆“轰”
的一声放到桌上,溅起来的水花飞到了一丈之外李延竹还没睡醒的脸上。
李延竹没多久之前还梦到自己和一个姑娘和交杯酒,这会抽冷子清醒了过来,浑身汗毛倒竖着逃出了被窝。
明月进屋第一件事就是目光如炬地扫视全屋,见他睡在地上,又回头看了看严丝合缝的鸳鸯帐子,反手掐腰,仰着脖子瞪他一眼,“算你识趣,你若是胆敢对我们小姐不敬,小心……”
“明月。”
鸳鸯帐子分开了一点,隐约能看见莹白如玉的指尖,里面人声音有些低沉地打断了小丫头的蛮横霸道。
“小姐!你醒了,快来洗脸吧,我都给你打好水了。”
明月赶忙连蹦带跳走到帐子边,回头指了李延竹一下,“看什么看,我们小姐要起床了,还不一边去。”
李延竹身上还穿着昨天的喜服,正四处打量找件能见人的衣服,就被小丫头一顿白眼,只好滚了出去。
戚明雪拉开帐子,身上的喜服也还是原封不动,显然是昨晚一拉被子就直接躺下了。
明月诧异道:“小姐,你怎么睡觉不脱衣服啊,大不了让那小子先滚出去,帐子一拉,你该换衣服换衣服不就是了吗。”
戚明雪无奈地看着她,叹了口气——她很想告诉这大惊小怪的丫头,就算她命令李延竹和她睡到一张床上来,某些人也是打死都不敢,以及不情愿的。
有的“小姐”
虽然被称呼为小姐,但和大户人家娇生惯养的千金还是有本质区别的,比如大户人家的丫鬟需要伺候小姐穿衣洗脸梳妆,不能端完水之后就坐在桌子边上翘腿等早饭。
昨天一整天仿佛一团乱麻,戚明雪连脸上的胭脂都没洗,就被某些人不容分说地塞进了床帐,这下总算能洗把脸了。她用十几年没换过的象牙簪子把头发低低绾了个结实的髻,脱下那身喜服,换上自己平常穿的朴素白衣,这套动作重复了无数次,已经不用过脑子,随手不知从哪摸了一把剑,气势汹汹提剑出门。
李延竹好不容易摆脱那身喜服,刚找到墨悲换了身寻常的衣服回来,一走到门口就看见大师伯向自己走过来,手中长剑寒光闪闪,立时吓得脸都白了,一万个后悔自己刚才没死乞白赖粘着墨大哥。
再说昨天晚上不是好好的吗,这到底有完没完?
幸好看见李延竹煞白的脸时戚明雪就反应了过来,暗骂自己可真是稀里糊涂,赶紧装作若无其事把剑收到了身后,她习惯了晨起出门练剑,谁能想到连婚房都阻止不了这强大的本能,偏偏还有个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傻子不偏不倚往上撞。
见大师伯收了剑,李延竹吊着的心这才稍微放了放,神经紧绷地问:“大师伯,你你你这是……”
“哦,”
戚明雪看了一眼东方的鱼肚白,口气轻松地说,“趁着天还没黑……没亮,出来练……洞房里怎么会有剑?”
她说了一半,总算慢半拍地发现手里的剑根本不是自己的剑,继而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自己一大早起来就根本心不在焉这个事实,一时之间有些恼羞成怒,恨不得找条被子把自己埋起来。
好在天色将明未明,李延竹没注意大师伯脸上窘迫的红,盯着她手里的剑看了一会儿,有点想起来了,道:“这把剑是不是李玄霆那份聘……咳咳……聘礼里的?他把聘礼的单子给我看过,里面有宝剑十二柄,软甲两套。”
李延竹这几天一听见“聘礼”
“嫁妆”
“迎亲”
之类的词就头痛欲裂,所谓的“给他看过”
,其实是“按着他的头逼他看”
,和逼他试穿喜服没区别,都是非人的虐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