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1页)
但让他不满的地方也很多,他盯着少年的后背:“你身上这些淤伤血痕,都是哪里来的?”
李延竹一愣,什么淤伤血痕?他自己都不知道。不过下一刻他就想起来了——之前在柔云派挨的那顿打,后来还遇到了大师伯。
不过他不打算和李玄霆说,说了也没用,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没事,不知道在哪磕碰了几下。”
李玄霆眉头跳了两下,心中有些不悦,十几二十处斑驳的伤痕,还都新鲜得很,这是在五指山上打了个滚,才“磕碰”
成了这样?分明是让人打了,臭小子装傻充愣,嘴硬不肯和自己交心,果然还是想要浑水摸鱼蒙混过关——而且还很没诚意。
李玄霆疼惜地叹了口气,语气多了几分无奈:“在柔云派受了欺负,为什么不肯和你爹说?为父这些日子正准备去接你回来,难为你孤身一人,还要避开他们的耳目担惊受怕——一路上不容易得很吧?这小妮子虽然什么也不肯交代,多半就是柔云派的‘追兵’。你不用怕,如今这些都有为父给你挡着,我当年很对不起你母亲,后来又做了对不住你的事,于你们母子二人,我是罪人,虽是情非得已,可责任终究在我,我不求你即刻原谅为父,只想让你给我个稍做补偿的机会。”
他说着,打开药膏,一股淡淡的清香溢散开来,沁人心脾。“梅花钉”
这暗器阴狠毒辣,在李延竹后脊正中留下一朵五角缱绻的痕迹,血色殷红,印在白皙的皮肤上,正如雪中绽放的红梅一般。
李延竹虽然自觉皮糙肉厚,但随着药膏的涂抹,淡淡的清凉感还是在后背逐渐弥漫,李玄霆看似粗直不羁,上药的动作却异常轻匀细致,将他身上的其他伤痕也一并仔细处理得妥妥当当,看得旁边老贺老段两人都有些感动,“教主慈父之心拳拳,日月可鉴。”
拳拳掌掌什么的不好说,反正李延竹一点都不感动,倒被他们肉麻得寒毛直竖——这一手温柔体贴的本事,是李玄霆当年流连在各种秦楼楚馆的时候修炼出来的吧?虽然有一说一,这种被人当成宝捧在掌心里的感觉,确实舒服得难以自拔,怪不得有钱人总是要在身边围一大群人。
李玄霆把药盒盖上,看着李延竹穿好衣服,道:“好好养两日,别再弄伤了。”
说罢,他终于把目光从李延竹身上移开,在屋里的人脸上缓缓打量了一圈,最后看向了委顿在墙角的戚明雪。
“怎么样,还是不说话吗?”
李玄霆略微眯起眼睛,似笑非笑,起身不疾不徐地走到戚明雪面前,蹲下凑近,“曲明霁的尸骨埋在何处?”
戚明雪一怔,方才他那两个属下虽然也拿剑逼问她,可问的无非是自己是什么身份之类的问题,这死而复生的李玄霆认得自己,所以先前的问题自然不必再问,但话题如何就突然转到曲师弟身上了?
曲明霁是老掌门曲氏夫妇之子,当年掌门夫妇觉得女徒弟人品样貌以至武功样样出色,是个再称心不过的儿媳妇人选,曲明霁本人也对这位出类拔萃的师姐一直心怀爱慕,虽然戚明雪醉心武学,对儿女之情从不上心,只是把单纯质朴的曲师弟当成亲弟弟一样看待,可师父师母殷切撮合,师父在那时又突然生了重病,她本来也不讨厌曲师弟,为了不让师父病上加病,就答应了这门亲事。
谁知正是在成婚之日,她独自一人等在洞房,就有门派弟子突然闯进来告诉她,师父师母还有曲师弟都死了,血溅三尺,凶手正是那江湖上臭名昭着的恶棍李玄霆,他还跋扈至极地在死去的掌门夫妇身边留下“该死”
两个字,用逝者的鲜血写成。
想到这里,戚明雪心中不禁翻起了一股怒意,她紧盯着眼前杀人者这张死有余辜的脸,咬牙道:“你杀我师父师母还不算,为何要对曲师弟动手?他只有十七岁,天真烂漫,每日不是读书就是练剑,连柔云山都没下过几次,你为何连他也不肯放过?!”
李玄霆锋利的剑眉下似乎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接着他勾起嘴角冷笑一声:“放过又如何,不放又如何——怎么,这是悼念起死去的情郎了?你这样爱他,想必是时常祭拜他了,他葬在何处?”
戚明雪皱眉别过头,眼中含怒,“这与你有何干系?”
李玄霆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将戚明雪完全笼罩在阴影里,“丫头,你身中销骨散,现下只是四肢软弱无力,再过七日便会蔓延到全身,再过七日,浑身的骨骼便开始渐渐融化,再过七日……你若想亲身试一试,就闭嘴别说话,你若不想尝试,解药我随身带着,你只需要答一句话——曲明霁埋骨在何处?”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给戚明雪看了看,然后轻轻搁在桌上。
戚明雪在阴影中陷入沉默,她的怒意消退了些,眼下受制于人,她虽然心中极为憋屈,恨不得将李玄霆大卸八块,可莽撞出言定然会更加激怒这狗贼,深深吸了口气,这才极力隐忍住了,半晌,说道:“我不知道。”
李玄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知道。很好。小丫头又臭又硬,我喜欢你的骨气,只可惜了是柔云派的。”
他朝一旁的贺先生、段老板一挥手,凉飕飕地说:“听说孟家宅里正缺个小妾,你们现在就把她送去吧。”
这里没多久之前还是乌乌泱泱一屋子人,一眨眼的工夫就已经一扫而空,只剩下李延竹和王二丫俩人大眼瞪小眼。
李玄霆走的时候,让李延竹在这客栈先稍等半日,他是闻讯即刻赶来看李延竹的,还没来得及准备好安顿儿子的地方,只能让李延竹暂且待在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