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1页)
然而那幼虎竟不知所踪,但当时的判断是这人工养大的幼虎,毫无野外生存之技能,当此酷热天气,一定是九死一生,所以在搜寻无果后,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贺荣德也还是为此付出了代价,他被刘仁昌判罚十五年之内,不许擅自离开漳浦县,除非在此期间,确切获知老虎已死的消息。
当时,当地百姓为刘仁昌的这一判决,争相叫好。
百姓们知道,一般老虎在野外的寿命,最多也不过十五年。刘仁昌判贺荣德十五年内不准离开漳浦县,就是防着这只走失的幼虎,没有死去,而是顺利长大,并且有伤人吃人的可能。
如此,贺荣德便须为他当年的疏忽,而负起责任来了。
“如此说来,贺荣德是一直呆在漳浦县境内了?”
萧景问何知县道。
何知县摇头道:“四年前,也就是嘉熙元年的六月十三日,上岗村保长来报,说贺荣德失踪了。他妻子贺氏的说法,是贺荣德于六月十二日进山捕t猴,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衙门组织人力上山去找,也没找到,贺荣德进山捕猴的那座山,又是以峡谷多,坑洞多而出名,所以大伙无不认为,贺荣德一定已经掉入某个谷中,坑中而死,而贺荣德的家人也认同,所以此案就这样结了。”
然而萧景听何知县这样一说,心中对于贺荣德的生死,早已有了自己的推断——先看贺荣德的失踪日:嘉熙元年六月十二日。再看老松岭捕虎陷阱中,发现那名死者的日期,是同年的六月十五日,仵作推断死者跌入陷阱死亡的确切时间,则是六月十四日深夜至六月十五日凌晨……
因此,在萧景看来,事情的脉络其实已经分外清晰——六月十二日,贺荣德根本没有进山捕猴,而是遇到了刘仁昌派来的亲信。
刘仁昌的亲信,一定添油加醋,跟贺荣德说了归善县老松岭上所发生的猛虎吃人事件,并暗示贺荣德,老松岭上的这只虎,正是“荣德祥”
所走失的那只虎。
如此,贺荣德哪里还坐得住,早已被吓得六神无主的他,当然主动跟随刘仁昌的亲信来到了归善县,而对于漳浦县的百姓,他又让他的妻子,编出他进山捕猴失踪的谎言,来掩人耳目。
两天后,贺荣德到了归善县。
在归善县期间,他到底有无跟刘仁昌见面,现在还不好说,但就算刘仁昌未曾亲自接见贺荣德,他也会通过亲信,唆使贺荣德上山寻虎。只不过山上是设有陷阱的,这一点,刘仁昌是一定不会跟贺荣德说的。因为他要的,就是贺荣德跌落陷阱而死的结果,如此,他才好抓住由头,让张凌汉,沈忠等人被流放,发配到千里之外的地方去……
推断至此,萧景已是成竹在胸,便别过何知县,打算去南溪乡上岗村,找贺荣德的妻子贺氏问话。
北上荆湖
贺氏一开始口风很严,一口咬定贺荣德是上山捕猴时失踪的,说捕猴的那座山峡谷多,坑洞多,估计是不慎滑落在某个坑中洞中了……
萧景听了贺氏的这一番说辞,也不作辩驳,只是把手伸进怀里,拿出一张折迭过的竹纸,慢慢在贺氏眼前摊开,惊得贺氏杏眼圆睁,一脸的惶惑恐惧。
因为她所看到的,是一份认尸通告,而认尸通告上所画的,正是她的丈夫贺荣德。
原来贺荣德早已死去,而她这个做妻子的,竟然还不知道。
“我只听他说,是刘知县有事找他,”
贺氏哭着道,“具体什么事,他却不肯说,而且也让我对外保密,说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是刘知县找他去的,只说他上山捕猴子去了就行。
他走之前,就是这样跟我交代的,我也都照办了,可他却一去不回。这几年我反复在想,他一去不回的原因,以为自己早就想通了,没想到他却已经死了。”
萧景问:“你说你想通了他一去不回的原因,请问那是什么原因?”
贺氏道:“我原本以为荣德之所以一去不回,那当然是为了自由啊。你知道的,荣德他当年不慎走失了一只幼虎,结果被刘知县判罚十五年内不准离开漳浦县,我以为他一去不返,就是为了逃避这一处罚。哪承想到他早已死在异乡了。”
萧景对于贺氏那么多年过去,仍不知其夫已死一事,倍感诧异。他觉得就算贺氏本人不曾听说过其夫的死讯,但贺荣德的认尸通告,曾经在惠州公开贴过,难道贺氏的亲友之中,也无一人见闻此事?
对于萧景的困惑,贺氏也向他解释了,而萧景也就恍然大悟了。
原来贺氏夫妇,根本不是本地人,他们的故乡在两浙东路的越州,来福建路漳浦县,是因马戏班子总是要各地巡演的,而七年前,他们从北往南,就一直巡演到了漳浦县,并改造了漳浦县南溪乡上岗村一座废弃的古庙,作为“荣德祥”
在漳浦县的落脚点。
然而倒霉的是,“荣德祥”
没来漳浦县多久,就发生了幼虎走失一事。虽然知县刘仁昌带人四处搜寻,但幼虎始终未能寻获,因此贺荣德便被刘仁昌判了十五年不能擅出漳浦县的惩罚。
因为这一判罚,贺氏夫妇便只能在上岗村的古庙里住下来,而“荣德祥”
则全员北返,回两浙东路去了。
所以说,贺氏夫妇对于本地来说,可谓是完完全全的外来户,加上住在偏僻的古庙里,与当地人接触不多,因此,虽然住了好几年,却也没认识几个人,交上几个朋友。
“你们住在这里,做什么营生呢?”
萧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