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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城出差时,也是董玉书自己找到酒店来的,问且惠的近况。
她不是多事的人,也怕她们母女因此大闹,替女孩子遮掩了一下。
但董玉书来意明确,直接就问:“且惠是不是和沈家的在一起?我以前的老同事跟我说,在西平巷里看见她,进了沈家的门就没再出来,好几次都是这样。”
王字真支吾了一下,“玉书,她二十岁了,不是小孩子,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的,我们当妈妈的,也不必要管那么多。”
董玉书摇了摇头,“不要怪我说话难听。字真,沈家的门槛高得吓死人,就是她爷爷在世也攀不上的,她又拿什么去处理?沈家老二大她那么多,她被人哄骗了都不知道,他们那种人哪有什么真心的,我不信他还能娶我女儿。”
一时间,王字真也没话好讲了。
换了是她在董玉书的处境,丈夫死了,她费尽心血养出一个漂亮听话又上进的女儿,现在大学还没毕业,就搅进了沈家这个深不见底的旋涡里,结果是不必想的,未来也不用谈,只有白白虚掷年华的份,也许还要把名声搭进去。想想她就要急死了。
从江城回来没两天,沈夫人又找上了她,让她请董玉书进京,说有事商量。
王字真和她说了,语气尽量的云淡风轻,说你不愿意的话,我想法子给你推掉。
但董玉书说她要去,关乎她女儿的事情,没有一件是不要紧的。
这场会面很短,沈夫人是从贵太太们的牌局上临时出来的,没说几句就结束了,对于董玉书提出来的,安排好她女儿在牛津的学习和生活,沈夫人甚至感到不安,就这个未免也太简单了点。
但董玉书只是笑了笑,她讲,说了您也不会明白的。
这世上没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女儿。
董玉书相信,且惠一定是在沈宗良身上得到了她缺失很久、渴望很久的东西,这个年轻的子弟才会这么打动她。
她不是轻易能够袒露自己的人,在江城上学时,全班同学都很喜欢她,但她一个朋友也没有。从小到大,她要好的女朋友也只有幼圆。
虽然且惠没跟她说过这些事,但她也能猜到几分,大概就是怀着一种舍身成仁的悲壮,一天天的和他混在一起。等谈不下去了,就好说好散地离开,所以她认为,完全没有让家里知道的必要。
所有的蛛丝马迹汇合成一点,也不过就是三个字,她爱他,非常爱。
既然如此,以且惠那样淡泊的性子,就不可能和他做什么交换,被心爱的人看轻,这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但是女儿不提,董玉书不能不提,她独自挺过的这些年,看了那么多的白眼,就只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能为自己争取的时候不去争取,是要悔青肠子的。
董玉书提了,但也只敢提到这个程度为止了。
这已经是拿她们的母女关系在冒险。她能猜出且惠知道以后的反应,一定哭着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把她变成一个势利小人。
就像现在这样。
董玉书坐在她对面,很冷静地跟且惠说完她见过沈夫人后,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眼泪缀在她的睫毛上,像秋天丁香叶上的水珠,就快承受不住重量,要掉下来。
她颤抖着嘴唇重复,“你跟他妈妈说,要她支付我在牛津的学费和生活费?还要她找校长写推荐信?”
董玉书说:“这对她来说,就是一笔小钱而已,但累死妈妈都赚不到。”
且惠嚯地一下站起来,“那我可以不去牛津上学啊,我能接受回江城读研的。”
“但我不能接受!”
董玉书猛地摔下手上的抹布,扬声冲她喊。
那些没落下的水珠瞬间汇成了小河,从她的脸颊上流淌过去。
且惠哭着瘪起了嘴,“你让沈宗良怎么看我!为了一个破学校,你叫我在他面前抬不起头!”
“才不是破学校!钟且惠,这是一份顶尖的学历,它会给你的人生带来很多东西,比那些你放不下的尊严和骄傲,要有用的多!你还年轻,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等将来他沈宗良抛弃你而另娶一个姑娘,再也不记得你是谁。到那个时候,你就会感谢我为你做了这样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