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1页)
那伙计自然也听闻了昨日县里发生的大事,一听这书生说要告官,大惊失色:“客人有话好好说,管事的真不在,要不你留个口信给他?我必帮你转达!”
那伙计忙不迭悔道:“我方才尽是胡说的,他是管事怎会缺一千两银子,管事的手上还戴了两个大金戒指呢!”
谢柏峥伸手轻轻拍了拍那伙计的肩膀,在这伙计的焦急和疑惑中——转身往钱庄门口大声道:“开钱庄的竟然这样黑心,借我的一千两银子,竟又趁夜偷了回去!”
“此事,实是没有天理啊!”
谢柏峥挑的这个时间正是赶早集的时候,一听到这里的动静,很快就有不少人聚过来。谢柏峥也不恋战,只把事情说清了便见好就收,总归他也只是为起这样一个由头。
否则等这伙计反应过来,叫了帮手或是管事的赶来了,他一个人就要吃亏。眼见差不多了,谢柏峥便气呼呼地往人群外走,将这戏演了个全场。
谢柏峥本就是莫名其妙穿越又莫名其妙牵涉在这件事中,演着演着他还真生气了:“我怎么这么倒霉?”
霍靖川对他闹这一出的缘由也有些料想,也晓得他实在是无妄之灾很不容易,真心诚意地顺着人说:“嗯,他们坏。”
谢柏峥:“……”
哄孩子是吧。
谢柏峥不说话了,但是情绪也慢慢调整过来了。霍靖川觉得这书生实在有意思,情绪起伏很大,但在正事上却不像是个含糊的。
谢柏峥不说,他也不急着问,即便问了他现在这样子也是帮不上忙的。
不如就且先看着。
谢柏峥却没他那么心大,事实上现在的状况实在很不乐观。他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牵连到那一场科举舞弊案里,尽管知道地下钱庄的违法犯罪事实,可是真要说起来,私自倒卖度牒这件事又不可能是提学官管。
想象一下这样的场面,因原主被“欠下”
那一千两银子,提学官将谢柏峥也提去问话,即便他当堂状告地下钱庄私下倒卖度牒。
可他既没有物证又没有人证,只会让提学大人觉得他在胡说。
即便提学官信了他,也没有权力查,要转交给其他行政机关,按照庸朝的制度这个案件甚至不是县、州、府任何一级能查的,而是要找僧录司,这就又回来了。
因此谢柏峥的思路是——让这两个案件产生关联,提学官查不了,不代表朝廷派下来的钦差查不了。
只要这桩案件能够合法地与科举舞弊案牵扯不清,那突破口就会出现了。
再说回来,谢柏峥今天搞这一出是因为庸朝的诉讼制度非常严格,不允许越级诉讼,民间的纠纷要先交给里老们——也就是德高望重的乡绅们来调解,调解不成才能去报官。
这相当于后世的社区调解,在大庸朝是不能跳过这一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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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
两位里老、谢柏峥的祖母与苏氏,还有钱庄的李管事一并被请到一起议事。祖母与苏氏早已得了谢柏峥的嘱咐,两眼一闭就是苦。
祖母更是临场发挥:“我这孙儿最是孝顺的,那一千两银子借来也是为了我这老婆子,听说有一道千金难买的符,喝了符水便能延年益寿!我孙儿不过是为了让我这老婆子多活几年,他有什么错?”
“真是天可怜见,不想竟遇到了这样的奸商!”
李管事当场被这一嗓子吼得岔了气!他是被人从棺材铺子里叫来的,一见谢柏峥便知道自己中计了,气得满脸横肉发抖。
他从前不知在哪里高就,身上确有一些匪气,自然是不肯认下那一千两银,当即也开始声泪俱下地诉说。
只是他那一副尊容,总归有一些吓人。
谢柏峥一个字也懒得听。他搞这一出,还让附近的百姓旁听里老们断这桩官司,为的只是说出那一句——
“哦?此事与钱庄无关,我不信。”
谢柏峥一副要与他撕扯到底地样子:“那日是布政使司家的公子带我去钱庄借的银子,不是这老儿做的手脚,难不成还是林公子手下的人偷了我那一千两银子?”
“……”
众人寂静无声。
这里谁都知道林大人家的这位公子被下了大狱。
里老们纷纷撤退,这事他们管不了,可管不了。
——而这才是谢柏峥的目的,如今时间紧急,只能先这样闹一场,里老们一看这事调解不成了,他才能告到官府去。
此是其一,提前将这事闹出来以备将来提学官查问,到时也好有个人证。其二,便是将地下钱庄与科举舞弊案紧紧攀扯在一起,不怕将来查不到和尚庙去。
再说告官,也不能直接告到中央,大部分老百姓都是没有这个机会的,得从县、州、府一级一级往上告。
在那之前,需要先写个诉状。
谢柏峥写的讼状简明扼要,主要就是指控地下钱庄和林秋笙一干人等,在得知他借了一千两银子后,趁夜偷盗。
因为担心偷盗无法引起官方足够的重视,所以他还着重提出一种猜测:林秋笙是否用了这一千两银子买了县试考题。
谢柏峥自己写完初稿之后,又在县里找了一位专业的讼师替他润色。这算是古代的应用文,还是得找专业的人做事,否则在格式或者文字上犯了忌讳,可就太冤枉了。
讼师动作很快,下午便拿到了诉状。
谢柏峥从头到尾通读一遍,确认没有错漏之后,他能做的准备便全都做好了,接下来就只等上交诉状和钦差到访了。
谢柏峥收好诉状,问霍靖川:“朝廷派的钦差最晚明日就该到了,你推测会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