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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镜笑着?就要跪下去磕头?,池邑稍稍抬手止住,将背倚到车壁上去,“好了,在车上还胡闹什么?你要给我磕头?,回家磕去。”
言讫两个人皆贴着?车壁坐好,就没旁的话可说了,一度沉默下去。池邑想问他些家里的事,然而并没想到应当?要问些什么人,老太太最?该问,又已问过了。他脑子里搜来刮去的,最?后只好又想到朝廷的事情上。那帘罅间的光在二人中间晃来晃去,显得有种疏离。
南京城池邑有许多年没回来过了,在朝中皇上闲话常提起,“池大人原是南京人。”
“池大人的家眷都在南京。”
“南京的事应当?问一问池大人。”
他每每听着?觉得异样,南京人是南京人,但不是在南京长大的,老太太活一日,恐怕也一日不许他在家长住,他不过是被秦淮河冲走的南京人。
归家见阖族男眷都迎在门上,磕头?的磕头?,作?揖的作?揖,多半拜的是那内阁阁员及兵部侍郎的头?衔,池邑并不计较,依然和众人寒暄。许多小?辈长大起来都不大认得了,他一面问着?名字,一面往老太太屋里去请安。
知道他们母子私下有话要说,众人只送过来便散了。老太太在里头?卧房换衣裳,池邑独在椅上坐着?等候,心下不由?得紧张,仿佛又回到年少?的时候,在屏风后头?等着?老太太叫他吃饭。
那一丝紧张和尴尬好像把空气勒紧了,连玉漏也感?到些不自?在,自?觉是因为?他是池镜的父亲,所以?她才不自?在。
她从丁柔手上忙接了茶碗亲自?奉上,行动颇为?郑重。离近了看他,能?清楚看见他鬓角连到下巴上那一片淡青的颜色,和池镜有点像,人也是一样,一声气不吭也有股森森的威势。他掩在一字须底下的嘴唇有些薄,鼻梁和眉骨挺拔,鼻尖陡峭,显得凌肃。
他也打量了她一眼,眼色有一丝异样,
想必在路上池镜都和他说了。玉漏一颗心惴惴的,怕他不喜欢,但又觉得果然如池镜说的,这个人喜不喜欢都是一样淡然。
未几老太太出来,玉漏忙走去搀扶。池邑也早早立起身迎着?,只待老太太在榻上坐下,他方端端正?正?地跪下磕头?,“给母亲请安,母亲这几年一切都好?”
老太太扭头?睇玉漏一眼,玉漏又忙下去搀他,“二老爷快请坐。”
老太太直望着?他在下首椅上坐下,“我倒还是那样子,毛病也是那个老毛病,不过阴天下雨的时候膝盖有些酸疼,别的都不要紧。”
“母亲还常吃旧年的药方?”
说话间,池邑忙从怀中掏出张药篇子来,“这是我离京时特地请宫中最?老道的三位太医斟酌着?拟的方子,若从前的方子吃了不管用,不如按这上头?的抓来吃一吃。”
玉漏忙去接来,捧给老太太看。
老太太虚瞅一眼道:“那边的太医想来是比这边的太医能?为?些,回头?就按你这方子吃几副试试看。”
说着?脸上端得凝重起来,拂开了玉漏的手,“听老房说你身上也不大好,所以?皇上才许你回南京来将息些日子,到底是哪里不好?我叫他们请了何太医来,一会你回房叫他好生看看。”
玉漏睐眼把老太太瞟着?,难得见她老人家如此忧心如焚的神气,素日听她说起二老爷来,多半是以?他的权势为?傲,很?少?关心到二老爷身体如何,念叨也念叨两句,不过都是漫不经心的态度。
想来她此刻也未见得是真关心他,恐是怕他身子不好了做不好官,或者是怕养病不过是借口?,可能?是朝廷里有什么差池。
池邑两手攥在膝上,连声数声冷冷清清地笑,“儿子不过着?了些秋凉,没什么大碍。”
“既无大碍,怎么皇上又想着?叫你回南京来养病?你可不要瞒我这些事。”
池邑睃了眼各处立着?的丫头?们,玉漏领会,向四下里招手,引着?屋里一干人等出去。大家皆不敢远走,都在廊下嘁嘁唧唧地说着?话听差遣。
话头?自?然是围着?二老爷在说,玉漏留心听,多半是谈论二老爷在朝廷如何受中用,如何得力的话。也有一两句说到他的私事,声音鬼鬼祟祟的,说他在京城这些年,一个女人也没有。有个上年纪的婆子低呵了她们一声。
玉漏也觉得奇怪,因问丁柔:“二老爷在京真的一个女人也没有?”
总不会是为?燕太太守身,那为?什么不索性将燕太太带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