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第1页)
少白故作深情留恋不舍,那蠢样子直瞧得绸桑忍俊不禁,低声调笑道:“你倒是个多情种,男女通吃。”
此时此刻少白像是个登徒子,占尽美人便宜之后四仰八叉坐在垫子上,摸着逐渐圆润的肚子,拍了拍绸桑的肩:“左的也是白吃白喝,莫亏了嘴。”
“可你方才……”
绸桑指了指远处的白公子,满面不解,这难道还有说一套做一套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不是不喜欢?莫不是转了性?这就又喜欢了?”
她一脸能奈我何的模样,攥着一把南瓜子,一边儿剥壳一边儿摇头含糊说道:“还是不喜欢,可我又不是男子,对那舞姬而言算不得占便宜,我不喝她就不会走,难不成你想在这儿被抱一宿?难道要怪我坏了好事?”
绸桑半晌哑然,全然没想到所谓先天有缺竟有如此泼皮无赖油嘴滑舌的一面,伸手敲了敲少白的小脑瓜。
少白捂着脑袋一边躲一边说:“常言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还有下一句。”
绸桑端起酒碗笑颜看她,“动起手来横着走。”
“嗯?”
少白想起他被那黑衣人打伤的那夜,横着走?难不成是横着被抬出去?
“你面前的可未必是什么君子。”
他将手中酒碗里盛着的酒一饮而尽,落碗之时笑意未减。
不多时,十几个汉子抬着一口更大的缸走了进来,缸身粉绿蓝三色,周身是鱼戏荷叶纹,嵌以贝母,像是以特殊工艺打造,灯火辉煌之下闪着七彩光耀,少白心里叹着这缸真大,即便是跳进几个人戏水也不是问题。
她指着那口大缸急忙扯了扯绸桑,耳边乐曲声忽而急促,先头那个壮汉直接将上衣脱了半边儿,露出比舞姬腰还要粗的臂膀,鼓点像是奔跑的马蹄落在地上,少白正这样想着,突然从缸里钻出个人,吓得她赶紧躲了起来。
缸中钻出的女子妖娆艳丽,衣着清凉,浑身金光闪闪,外面罩着各式宝珠串成的珠衣,这若是旁人少白顶多感叹一句:“真美!”
可这人若是浊姬呢?少白环抱住绸桑的腰躲到他袖子后边儿,心里叨念着完了完了。
那缸里并非是普通泉水,而是盛满了美酒,浊姬此时香甜诱人,哪怕放在一众舞姬里也是最为出挑的一个,美得动人心魄,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间都聚拢在她身上,好似恨不得将浊姬溺在他们的眼波里。
一条红带从上坠下,浊姬整个人徐徐飞起,像是古画上的仙子,落下时赤足踏在缸沿,身上金珠子随着舞步叮铃作响。
只不过这都是外人瞧来,至于少白嘛……早已化作鸟身躲进绸桑怀里去了,还说了句:“就躲一小会儿!”
她越想越不对劲,若是绸桑一早知道白公子在花楼夜宴,又晓得浊姬不在半更雪,难保说他不知道浊姬会来这宴会上献舞,少白昂头只能望见绸桑的下巴,气鼓鼓问:“你是不是一老早就知道浊姬会来。”
他笑着低头轻语:“怎么……会呢?”
“骗子!”
瞧绸桑那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少白便猜了个七七八八,“你发誓!要是你骗我,以后……以后……”
好一阵儿寻思才补充道:“以后娶不上媳妇儿!”
虽化作鸟身,仍展开翅膀羽尖指着远处怀里抱着美娇娘的白公子。
绸桑瞧了瞧白公子,“噗”
得笑出声来,许是笑瞎猫抓了个死耗子,那个风流公子确实是没媳妇,好不容易抑制住笑意,假正经道:“既然有办法带你进来,自然也有办法带你出去。”
少白鸟身潜伏在绸桑怀里,一双绿豆大的眼睛偷偷瞄着浊姬,很显然浊姬并没有闲暇顾及这满屋子的人都有谁,便抱着侥幸祈祷浊姬没有发现自己。
“你得说话算话!”
即便有羽毛遮盖也藏不住少白红透的脸,只不过放在一只鸟身上属实滑稽,她重心不稳,差点从绸桑怀里摔了个倒栽葱。
绸桑连忙伸手接住她,揭开袖袍,正正好好容少白躲进去,“莫急,自然些。”
他如此说着,让外人看来像是疯子对着袖子自言自语,说罢正巧对面有人经过,他笑眯眯的,连忙合起袖子,瞥眸斜看装作无事发生。
衣袖里黑洞洞,许是因饮了酒加之浓重的檀香味儿,让她胃里的东西翻腾得厉害,好在绸桑起身时两手交互抄在袖里,将她托在掌心也不过是顺手的事儿。
少白以母鸡蹲的姿势化作毛茸茸的团子,记得来时凉风习习,连他的手也冰凉凉,现在却像是围着火炉暖意融融。
她缩了缩脖子,寻个舒服姿势,渐渐闭上了眼打算好好休息一会儿,外头哒哒哒响个不停,连耳边的羽毛也跟着蹙了蹙。
“您受累,麻烦牌子瞧一眼。”
方才看门的小厮回头一瞥,便以目光擒住了颇为寒酸的绸桑,他那一身缝缝补补,破夹棉袍子已不晓得打了多少个补丁,只要青竹刺绣还在,想他也是不会换的,楼上之人呵出的气都好比千金,处处透着富贵,衬得绸桑尤为显眼,也不怪别人会怀疑。
牌子?少白竖着耳朵细细听着,大概是类似请柬之类的东西吧?
绸桑呵呵笑,每一声笑都透着尴尬,连躲在衣袖里的少白也将脸埋在他指缝中。
刻意往袖子里掏了掏,他柔声道了句:“稍等。”
难不成真是被白公子邀请来的?少白心里打着鼓,万万没料到绸桑冲着袖口低语:“坐稳。”
还未做好准备,紧接着好似在狂风暴雨之下,却身处一叶孤舟之上,颠簸得很,直闹得就要吐出来,少白只好飞快拍着翅膀,一个猛冲钻出了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