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第1页)
“既然如此,你在天亮之后赶回县衙,找到燕林将此事验证清楚吧。”
长安,太子府。
“那乐红鹤出入县衙均带有守卫。”
黑衣诸率低头说道:“她也许已被吓破了胆,也不见她再去宝安县调查老尼的线索。”
“县衙的守卫对你来说形同无物。”
“属下夜夜死守新会县衙,确认她的确无异。有一次属下想去乐红鹤窗外偷听,可却在半路突然遇到了一人。”
“哦?又是何人?”
“回娘娘话,是太平公主身边的近卫邱牧。”
“哈哈?邱牧,那名武将琴痴?”
韦氏笑道:“你是要告诉我,太平公主的人在保护乐红鹤?这绝无可能。”
她随手将怀中奶猫丢了出去,那小猫嘤咛一声,垂着尾巴躲进了帷幕暗处。
“属下看得很清楚,邱牧曾与属下是军中同僚,他显然也认出了属下。因此不再好动手。”
此刻突然有人打开书房窗户,刺眼的光投射进来。韦氏以手背捂住眼睛,怒呵道:“何人如此大胆,可知太子妃书房是要避光的?”
“是我。你眼睛的伤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至今还是没有痊愈么?”
一中年着明黄宽袍的男子走来,眉骨高耸,剑眉浓黑,直鼻薄唇,正是当朝太子与前朝皇帝——李显。
“臣妾参见太子殿下。”
韦氏不急不躁地跪地请了个安:“不知太子殿下一大早就来臣妾的书房,是为何事?难道是昨夜为你安排的几位小娘子并不如意?”
“不,昨日那几名娘子深得我心。不过我来并非是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李显沉声说道,挥袖坐到书房正中央那一张贵妃榻上,瞥了后在一旁的黑衣诸率一眼,后者随后退下。
李显这才开口说道:“宫中传来消息,圣人积劳成疾,咳疾缠身一日比一日更重。昨日夜里咳血两盂,太医院使和院判彻夜跪守在寝殿前不敢抽身。”
“太子的意思是?”
“韦氏,你可曾记得当初我登基时,你为皇后的那段风光日子,这样的日子离你我恐怕又不远了。”
风卷落叶,寒风刺骨,坐在舆箱中的年轻男子就卷了卷身上的衣物。他从家奴成群的房州府邸长途跋涉到这荒芜的岭南,虽然一路衣食无忧也足以令人烦闷不已。这岭南天气虽不如北方那般滴水成冰,却也阴冷入骨,湿气像无形的毒物啃食着他双膝下的骨头。
“七郎,你再忍忍,前面很快就能到新会县。”
舆箱另一端坐着一名端庄美丽的妇人,身裹褐色貂裘,她将自己的手炉递过去,放在被称做七郎的男人膝头:“到岭南,也许就能有些平安的日子可过。”
“她不会放过我们”
七郎闷声说道:“哪怕我们逃到了岭南边境,你我已散尽房州府中的姬妾家奴,只留一名小厮与一名婢女在身边,此时的境遇也不过与普通人家无异。她不过是想要我多吃些苦头罢了。”
正说到此处,舆外远远地传来一阵凌乱马蹄声,隐约听到兵将大喝:“前面的人莫要再走。”
男人面色一变:“不好,怕是她派来的人。”
两人双双跳下牛舆,妇人牵过牛舆后的一匹马,一刀割断绑着行李的麻绳。“七郎,你骑马先走,我来拖住他们。”
妇人拔出腰间短剑,厉声说道。
“香儿,你得跟我一起走!”
“你我夫妻本是一体,只要你活着,就无人敢害香儿的性命。”
香儿说道:“这老马驮着两人根本跑不快。”
七郎还在犹豫。
“你别想了。”
香儿急吼道:“只要七郎活着,就无人敢动我!”
七郎看了香儿一眼,他知道香儿说的是实话。只要他活着——他咬咬牙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燕林对红鹤相对坐在户房那张宽大的书案后,书案香炉中点着燕林的老山檀香,青烟缭绕,香气沁人。但两人眼前都是堆积如山的案卷,一整个白天过去,燕林与红鹤的面色灰暗,仿佛眼前之事已毫无希望可言。
“这里有记录!”
燕林突然两眼放光地说道:“十九年前新会县县令重新发配荒山垦地,泊头湖村因此上报村民人数总计一百二十一人,其中十二岁以下孩童二十三名,六十岁以上老人十五名。”
“一百二十一人?”
红鹤抬头望了望窗外昏暗天色,寒风片片卷起落叶,新会冬天极难见雪,却有种潮湿阴柔的冷:“也不知巫柯那边否有已将坑中尸首数量清点出来。”
那夜红鹤在尸坑边一直等到天亮,可却一无所获。作案之人心思极为慎密,当晚从坑中一共挖出的二十四具尸身,红鹤都一一亲自验过,除了身上衣物,连荷包之类贴身什物都未留下一件。
她于天亮时回到县衙,和燕林一同查找二十年前后与泊头湖村所有有关的案件。整整一天过去,终于才在这陈旧的案卷中找到了线索。
七郎一路策马不知向前奔了多久,夜色渐暗,但那不过是匹普通的公马,平常是托运行李或货物所用。因此跑了一段后公马的脚力渐衰,似有停顿下来的迹象。七郎拔出袖中鱼肠剑,往马背上一刺,想要激发它跑得更快一些。不想那公马与他之前所骑过的战马不同,早已跑到力竭,经不住这样的剧痛刺激,细弱的马腿向前踉跄几步,瞬间连人带马地滚下旁边山崖。
不多时,七郎在一张垫着厚厚稻草的床榻上醒来。这里是一处颇为宽敞的农舍,摆放几件简单梨木家具打扫得一尘不染。七郎只觉得自己一只腿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一名上了年纪,衣着干净的仆妇端来几只陶碗,里面盛着的小米稀饭与各色咸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