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1页)
“啊?!”
刘枢大为震惊,不敢置信的问:“真有……真有那么难看吗?怎么会呢……”
她联想到归灿那儒雅端正的脸,按照常理推测,作为归灿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归霁怎么说也该生的更为秀丽典雅吧?
刘枢不甘心的追问:“她真的跟归卿、跟太师一点儿都不像吗?”
符韬紧张的心脏怦怦跳,但还是咬牙道:“是的!臣……臣从未见过那般……那般丑的女子。”
刘枢彻底傻了,呆呆坐在原地,好半天回不过神来,有点儿没想通。
桌案上摆着一张铜镜,她看向这铜镜中的自己,看了许久,才慢吞吞的道:
“闻喜,这可怎么办呀,你看,寡人生的还是蛮好看的,若是日后归霁进了王宫,日日和寡人呆在一处,她会不会感觉不舒服啊,她若是和寡人生活的不自在,寡人会心痛的。”
“……”
闻喜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小汉王的思维这么异于常人呢。
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在王宫中已见惯了各色美貌的刘枢早就对这种事情审美疲劳了,王宫里最不缺的,就是木楞楞如花瓶一样好看的人。
刘枢的话更让符韬大为惊讶,他本以为王上听完自己的描述,怎么说也会大大削减那份喜爱的心意,没想到换来的竟是这样的反应……
“砰”
的一声闷响,刘枢的小拳头捶在桌案上,朝殿里的侍从们扫视一圈,命道:“传下去,以后若归氏嫡女进王宫,你们不得露出任何嫌恶之色!违者赶出王宫,听到了吗!”
侍从们立马跪倒一片,殿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唯唯”
之声。
之后,刘枢又硬要拉着符韬给她详细说说关于那归氏女的一切,并命人取来一张崭新的绢帛,蘸墨提笔。
“子冲接着说。”
符韬现在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方才一时冲动撒了个谎,现在成了赶鸭子上架的局面,不论怎么样都得把这谎圆下去。
他索性破罐破摔,胡说一通,“以臣的了解……她……一只眼大一只眼小,脸色苍黑似石灰,呃……左颊三颗黑痦子,右脸有疤,鼻头生斑……”
等他说完了,刘枢也在绢帛上画完了,她皱眉独自端详这副肖像画,实在无法想象这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平日来往信笺里那些隽秀雅致的字体和细腻温润的行文竟是来自于这样一个人。
“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刘枢笑眯眯的将这副画折迭起来,没给别的任何人看,小心收在了自己贴身的口袋里。
巫书
谚曰:立夏,雷,巳月旱,风生火龙雾生疸,麦秀风摇,稻秀雨浇。
滚滚的热浪席卷着陵阳原,还没到立夏时节,沣都城里便热不可耐,可这浓重的热浪却并没有阻止远在五漉城的瘟疫蔓延的趋势。
依照高傒的安排,去岁王庭已派人去五漉城治疫,却久不奏效,附近诸城已经依次沦陷,一封接一封告急的奏疏递上去,也不知何故被统统压下来。
大疫往往连着大旱,许多远郡城邑中的庄稼禾苗都成片焦死,经验老道的农夫凭此预测出今年恐怕丰收无望了。
黔首饿莩载道,疫病弥漫,国中渐渐流传开来一种莫名的躁动气氛。
远在王宫深处的刘枢却对大汉子民的现状毫不知情,她除了完成日复一日固化的课业,就只能数着日子盼望成年之礼的到来,好为自己僵硬的日子增添一些新鲜的项目。
她与归霁的信笺往来越发密集,从今岁开始,和那个未曾谋面的女孩子的对话成了刘枢最专心对付的事。
“真是神奇的女子啊。”
刘枢在寝宫中再一次悄悄展开信笺读着,暗暗赞叹。
现在已经是黑夜,月光透过窗户柔柔的照进来,落在薄如蝉翼的丝质床围上,刘枢睡不着,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掀开纱帘跳下床,走到窗户边的书桌旁,仰望明月。
明月皎皎,清光浮动,凉爽的初夏夜传来庭院花草树木的芬香。刘枢深深的吸了一口这带着花香的月光,感觉这明月与帛书上的文字一样沁人心脾。
她在乌金木的宽大书桌前坐下,开始自己偷偷研磨,技巧生涩,沾了一手的墨汁,她没有点燃青铜灯,怕引起值夜侍女的警觉,到时候又惊动一堆人跑过来对她进行叽叽喳喳的嘘寒问暖,仿佛天塌了一样,那就烦透了。
“做君王真是无聊透了,连睡觉时候也不得自由。”
她暗自腹诽,拿起笔蘸墨,映着月光,开始写回信。
在刘枢得眼里,归霁可是一名厉害的角色,两人从去年开始传信,一开始是刘枢主动问一些问题,每次都能收到令她耳目一新的回答,她开始逐渐觉得那人不一般。
后来竟然渐渐主客异位,演变为归霁提出新的问题,由刘枢给出回答。谦卑的归霁将自己的这些问题称为“请教”
,而将刘枢的回答称为“明圣君王的训示”
,在多达上百次的传信中,归霁的行文始终恪守礼节,找不出一句逾越的用词。
哪怕是饱读经书的成年人,看到这些信笺,大概也会感叹这这女孩子的滴水不漏吧。
虽然归霁句句都在“请教”
,但一段时间下来,刘枢反倒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学到更多知识的一方。
越到后来,归霁的“请教”
逐渐越发深奥。为了不在自己臣子的面前同时也是自己欣赏的女子面前丢脸,刘枢只有发奋学习,想尽办法寻找最好的答案。
随后,“请教”
的条目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全面,小到务农经商之道,大到经世致用之法,全都在列,甚至一次性列出十几条来,又逼得刘枢越战越勇,不眠不休的刻苦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