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第1页)
云绾没接这话茬。
从前的宸妃是怎样的人,她没见过,不予置评,更不会跟着金嬷嬷一道去骂。
就如她的姐姐云姣,在她眼里是这世上最好的小娘子,可在李家人眼中,姐姐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妒妇。
人总是这样的,立场不同,看待一件事也总有偏颇。
忽然,金嬷嬷像是想起什么,恍然道:“老奴明白了,三殿下此番过来,定是来向咱们炫耀示威的!”
云绾嚼着杏脯的动作停下:“啊?”
金嬷嬷屏退左右,压低声音道:“娘娘还不知么,就在今日午后,陛下封了他为泽州都督,还封了雍州牧,这是何等荣宠!”
云绾还真不知,毕竟司马濯过来之后,未提此事半句。
相比于封赏,她其实更好奇晋城贪腐案的真相,下午她很想问问司马濯,但碍于身份,又怕旁人说后宫干政,到底忍住没问。
现在没了外人,她便大胆地问了:“嬷嬷,如今晋城案也有了眉目,那到底是谁毒害了那个千里进京告状的小吏妇啊?”
金嬷嬷本想说一个小吏妇何须记挂,现下更重要的是如何钳制三皇子势起,但见云绾睁着一双澄澈的眸子巴巴望着自己,到底还是心软,将自己晓得的一股脑说了。
“老奴也只知个粗略,据说三殿下到了晋城后,先是暗中查访了一段时日,而后带人抓了一大批官员,七十二般酷刑挨个上了遍,再硬的嘴巴也都撬开。好似有一两个硬骨头,他便将其家里人抓来,无论男女老幼,当面虐杀……啧,有这样狠辣的手段,何愁办不成事?短短七日,晋城官场就被血染了一遍,从刺史到别驾、再到晋城县令,都被剥皮实草,挂在墙头示众,现下晋城百姓都赞他是青天大老爷……”
金嬷嬷眼角皱纹深深,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倒是杀了个痛快,明里暗里却不知得罪多少豪族世家。就算他查出吏部、户部皆与此事贪腐有干系,可就凭他,想搅乱风云?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至于娘娘您问起的那个被毒死的小吏妇,喏,昨夜有个牢头在家中服毒自尽,留下遗书,说是他见那小吏妇有几分美色,起了歹念,那妇人抵死不从,他怀恨在心,遂下毒杀之。”
云绾听罢,只觉荒唐:“怎会有人色胆包天到连重要人证都敢毒杀?我不信。”
“是啊,娘娘不信,老奴也不信。”
金嬷嬷露出个意味深长的表情:“但我们信与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得有个理由将这事掩过去。”
云绾蹙眉:“陛下会信?”
“娘娘可听过一句话,不瞎不聋,不做家翁。”
金嬷嬷耷下眼皮:“圣人也云,齐家治国平天下,陛下作为天下人的君父,自有他的考量与无奈之处……”
“陛下可是天子,天子乃世间第一人,怎会有无可奈何之处。”
“娘娘还是太年轻了。”
金嬷嬷苍老混沌的眼珠看向这单纯天真的小皇后,摇头叹道:“若是太后还在的话,定然教您许多……老奴只是个蠢笨肤浅的奴婢,有幸跟在太后身旁伺候多年,学到只鳞片爪,万不敢在您跟前卖弄。”
云绾蹙眉:“嬷嬷莫要妄自菲薄。”
金嬷嬷笑笑,换做一副轻松口吻:“不妨事的,娘娘年轻聪明,日后可以跟在陛下身侧多听多学,当年太后也是从先帝那里学到许多。至于现下朝堂的情况,嗯,三殿下此番如此高调,二皇子、四皇子定然不会坐视不理……您要做的便是尽快怀上皇嗣,有个依仗……”
兜兜转转,话题又被扯到皇嗣之上,云绾脑袋又开始嗡嗡叫了。
不过今日金嬷嬷这些话,像是一柄凿子,砸向她懵懂单纯的认知,于混沌之中凿出一道天光,叫她知道那风云诡谲的朝堂,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阴暗。
翌日,朝会之上,晋宣帝连颁多道旨意,其中最为重要的两道——
一、三皇子司马濯于晋城一案有功,特封泽州都督,兼领雍州牧、正三品左武候大将军,掌车驾出营卫,分领府兵。
二、吏部尚书刘承宗治下不严,罚俸三年,即日整顿吏部事务,肃清衙门。
至于其他旨意,多为官员调任,填补晋城被司马濯杀出来的空缺。
一场朝会足足拖到午后才散去,而户部、吏部、刑部的主要官员又被晋宣帝宣至紫宸宫小议,直到日头西斜,几位重臣才头重脚轻、面色虚浮地走出来。
其中要属吏部尚书刘承宗的脸色最差,上马车时还跌了一跤,最后被左右奴仆搀扶着上去。
这日回府后,刘承宗便病倒了,闭门三日,瘦了一圈才回到朝廷。
朝堂众人都心知肚明,此番陛下是给刘家、宁妃、二皇子留了脸面,虽未直接摘了刘承宗的乌纱帽,但也有打压二皇子之势。
相较于二皇子一派的颓势,三皇子这个新灶倒是烧得旺了起来,一时间,不少朝臣借祝贺之名,前去示好。
陈谦最近是喜忧参半,喜的是,他选的明主总算有了起势,又是受封又是受赏。忧的是,自家主子好似患上失眠之症,性情也愈发阴晴不定,尤其是每日早上醒来,那阴沉脸色简直能滴下水来。
就在陈谦决定壮着胆子,让主子试试针灸安眠之法时,司马濯将他叫了过去,冷声吩咐:“今夜,给我寻个女人来。”
陈谦惊愕:“……?”
司马濯用力按着额心,眉眼愈发冷戾:“听不懂人话?”
陈谦吓得一个激灵,忙不迭应道:“是是是,殿下想要怎样的女人?属下立马去给您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