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第1页)
“哎!青衣姐姐小心,这瘦高个儿要攻你下盘!”
小谈一喊,众人一呼,小谈口中的“瘦高个儿”
一套簌簌风响的连环腿竟已使完,人们只看得空中腿影横纵,攻得那青衣少女连连退后。
“青衣姐姐!你身上有伤,不要……”
小谈话音未落,那瘦高个儿已捉住剑招中的空漏,一起一伏又一个跃身,扎扎实实往那青衣女的肩臂处横踢了一脚,青衣女应声倒地,一口血便呕在地上,把许多看客吓了一跳。
“孟章!”
众人循着声音往瘦高个儿身后去看,只见一个宝蓝绸衣的贵公子爷,姿态端然地立于人群之中,指节分明的手收起一柄漆扇,露出一张持严凝重的面孔。
此人,正是玉昆仑山上阴谋阳谋不断的王宗。
而与孟章交手之人,自是楚青鸾。
孟章回护在王宗身前,扬声道:“青鸾姑娘,这一路来,你已对我们下了多少次手,莫说你身上有伤,就算你完好无碍,我孟章与你单打独斗,你也未必能赢吧?若不是看在我家主人份上,你早死了多少次了!”
楚青鸾对孟章这些车轱辘话听而不闻,抹了一把唇血爬起来,一柄青剑紧紧在手,那手背上的青筋似要与青剑生在一处,众人都被她目中寒光慑了一慑。
小谈唾开一嘴瓜子皮大叫:“好哇,一剑霜寒十四州!”
王宗身边的鄂泰忍不住了,朝着小谈骂道:“臭小子,仔细你的皮!”
小谈不甘示弱,拉扯嗓子道:“哟,怎么!四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娇滴滴弱女子嫌不够,还想顺带欺负我这个小孩子!我可不怕,大家伙来评评理!评评理!”
管辽亦开声道:“我们不是欺负她,是她非追着我们不放!”
小谈越发兴起大嚷:“人家好好的姑娘为什么追着你们不放!看看,都伤得这样了,爬都爬不起来还要和你们拼命!乡亲们,我看这几个外乡人,肯定不是好人!穿得人模人样的,不知道是害了多少人性命的江洋大盗呢!来咱们关郡,怕是要潜逃出南楚,投奔敌国呢!”
小谈大论说完,附和之人竟不在少数,这你一言,我一语,众口铄金,霎时间,王宗等人便成了铁板钉钉的“江洋大盗”
。恰在这时,关郡的巡逻卫兵赶到,这卫兵头头素来与小谈交好,又见这几个外乡人触犯众怒,便要上来抓捕,押解到衙门回话。
孟章见状,身子早摆好了架势,要与卫兵动真格,王宗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缓声道:“咱们不惹事。卫兵要押咱们去哪里,便看看去,无碍。”
鄂泰闻言,大声道:“我们跟你们去衙门见官不怕!有理说理,没理就趁早放人。”
那卫兵头头上前便要押住王宗,王宗将折扇轻巧一抬,格开了头头的手,一副冷淡自矜的模样,道:“不劳烦尊驾,我自己走。”
那卫兵头头见他衣饰华贵,气度严雅,身边的人看着又功夫不弱,不敢硬来,只得对小谈狠狠耳语了句:“回衙门问出了好歹,我再收拾他。”
官门一掺和,这当街武斗之事,便也草草了了。看热闹的人群也渐散了,这时,小谈听到一个声音在人群之中说话。
“都怨你拖着我不肯快来,热闹都散了,刚说这好精彩一场打斗呢。”
小谈这耳朵听人的功夫,比眼睛识人的功夫还厉害,霎时间便分辨出说话人是谁了,忙迎着人群散处来的两个身影道:“两位恩公,别来无恙!”
“啊,小谈是你呀?”
“是啊,恩公还记得我。”
小谈正在叙话,却见那小江公子忽而呆愣了目色,直勾勾看住了自己身后。
小谈正自疑惑,小江公子一道纤影已冲将了出去,转而和方才使剑的青衣姐姐拥在了一处,两人都大喜过望,几乎要哭出来,街上的人不由地又停下脚步看牢二人,暗暗生出疑惑:这是夫妻重聚?恋侣相会?还是姐弟重逢?
关郡客舍——是江玄与阿元在关郡的下榻之所。
江玄替楚青鸾要了一间上房,又请了大夫把脉开药,此刻,正和小谈在后厨的炉火前,对牢了一罐滚滚汤药,你看我,我看你。
那小谈素日多话,可见了江玄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杵杵的,不住地往那楼板顶看,猜测楼上的两人究竟在说什么。说这青衣姐姐,便是这小江公子的表亲姐姐,那岂不也是这江大公子的表亲?那看来,这兄弟二人,只有那小公子与青衣姐姐亲近。
小谈想到这江氏兄弟,又不自觉皱了皱眉,这兄弟俩之间,总是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怪异,似乎太过亲昵了。这江大公子谦谦远人,神情之中自有一股疏离漠意,可对这幼弟,却是偏于溺爱,宠柳娇花似的惯养。幸而这小公子品性尚算良正,颇有些侠风意气,否则怕早被家里惯成个跋扈的纨绔,横行的霸王,搅得所到之地不得安宁了。
小谈正对牢那药罐烟逸思遄飞,却如何想不到,楼上的江小公子,正要替楚青鸾更换了带血的衣衫。
“公主,使不得……”
“青姐,我早说了,我已不是元公主。你便叫我阿元吧。”
楚青鸾微微倔着一张脸,沉默不言。
阿元径自替楚青鸾除下贴身的衣衫,见肩、颈、腰、腿之上,都有新伤旧痕,她轻轻叹口气,从身上取出一个小小的圆瓷盖盒:“外伤便用咱们自己的赤鱬膏吧,应比那大夫给的药好。”
阿元为青鸾上药,见青鸾仍是犟着神情不言,连赤鱬膏沾了痛处都只轻轻动眉,毫不呼痛,只得道:“青姐,你不肯叫我阿元,便叫我声小妹。你早是那人的干女儿,咱们以姐妹相称呼,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