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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第1页)

林苑忍不住想去扶额。她觉得他其他都还好,唯独这点,固执刻板,几乎没有商量的余地,让她颇感无奈。

“我又不是要非议什么,你何必又要出口训斥。你也用不着瞒我了,我知道那镇南王是要反了。”

林苑索性不与他兜圈子,直截了当道:“我家三嫂出自杨氏,若圣上要清算,怕是要牵连我娘家。”

噩梦

符居敬皱眉瞪她片刻,见她坚持要个答案,遂忍着不悦,出口道:“岳父大人忠君爱国,赤胆忠心,朝野上下哪个不知?若哪个硬要拿三嫂说事,硬要将长平侯府与反贼扯上牵连,那就是小人谗言,我等又岂会坐视不理!定会义不容辞的劝谏圣上,不让忠臣蒙冤。”

能从他口中明确听到反贼二字,林苑就知,镇南王谋反已成定局。

她的呼吸难免发紧,没忍住就直接出口问他:“现在朝中局势如何?派谁为平叛大将?骁勇善战否?而圣上对抗镇南王,又有几分把握?”

“你这是什么话!”

符居敬听不得她质疑圣上半句,当即拍桌道:“那反贼乃不义之师,倒行逆施,大逆不道!自古以来,邪不压正,本朝君臣同心,定能将那些逆贼一网打尽。”

“你一内宅妇人,以后莫要打听这些,做好自己的事即可。”

说着就起身去了屏风后的盆架前,兀自擦脸洗漱。

林苑坐在桌前闭眼深呼吸缓了缓。

她能理解她夫君的想法,自小接受三纲五常思想的灌输洗礼,自是要将忠君放在首位。哪怕这所谓的‘君’不仁,也不义,在他们臣子看来,尤其是他们这些御史看来,这不是君的错,而是他们这些当臣的劝谏不力。没有不仁的君主,只有不得力的臣子。

君为臣纲已经印刻在骨子里,轻易冒犯不得。

她虽能理解,却不能接受。

从前日子风平浪静的大抵也察觉不出什么不妥,可如今在这即将动荡的时候,她猛地清楚认知到,他们这种盲目忠君的想法,可能是会要命的。

本来林苑还要开口与他商量若将来有万一,如何考虑后路之事。如今见他态度激进,就觉得现在说这些并非是个好时机,指不定会当场谈崩,逼他摔门而出。

如今战局刚刚开始,君臣上下齐心正是斗志昂扬的时候,也实在不该提早说这些丧气话。

林苑暗道,再等看看吧,待战局明朗些再提。

隔日,林苑又回了趟娘家,将她夫君的意思传达给陶氏。

“三嫂是内宅妇人,又是外嫁女,杨家有何事,应是牵连不到她。况且夫君也说,父亲素日不掺和党派之争,是梗骨之臣,即便有那小人进谗言,圣上也不会偏信偏听的。”

陶氏听后抚胸舒口气:“这般就好。杨氏虽不太得我心,可好歹也嫁进府里多年,毕恭毕敬的给我请了这么多年的安。若真舍弃了她去,我又于心何忍。”

二月初十这日,镇南王世子晋滁在两江起兵的消息传到了京城,至此,镇南王造反的消息便就瞒不住了。

京城一夜风云剧变。

圣上当即任命了讨虏大将,严兵整甲,克日启程平叛。又命户部侍郎调拨粮草,监运六路钱粮。

并发讨虏文书,广诏天下。

京兆尹当日领了谕诏,率禁卫军冲入杨国公府,抄家问罪,将阖府三百余口一概收押死牢之内。

百姓人人自危,可危的不是那战火绵延下他们该如何保全自身,而是危圣上的清算手段,唯恐自家与那反贼亲属沾亲带故。

林苑坐马车往长平侯府去的一路上,她抬了窗牖往外头看了看。茶楼酒肆饭馆里,人们交头接耳,大概都在对如今纷乱的战局揣测议论。

瞧他们大部分人面上鲜有忧色,大概是认为那南边的反贼离他们太远,心理上觉得是攻不进京城的,所以此刻他们此刻还有闲情吃酒喝茶聊天,以看客的心态对战局发表各自的看法。

甚至在杨家三百余口人被禁卫军推搡拖拽着往大理寺狱方向去时,他们还颇有兴致的打开了窗户,纷纷伸长了脖子看热闹。不时对那些昔日高高在上的贵人们指指点点,或感慨或唏嘘或幸灾乐祸,百态各现。

见有那些猥琐的汉子,对其中女眷露出些轻浮的眼神,林苑心里不适,再也看不下去,就将抬手将窗牖死死阖上。

进了长平侯府,依旧是周妈过来迎她。

不过与前几次相比,林苑明显察觉出来下人间的气氛,似沉闷肃穆了几分。

周妈苦着脸在她耳旁小声解释了番:“今个早上,老爷莫名发了通火,让人拎了好几个下人出去打了板子。”

林苑心里发沉。隐约能猜测到,大概是因三嫂的事,父亲在朝中受了牵连。

果不其然。

刚一进陶氏屋子,陶氏就拉过她急急道:“你父亲说,圣上待他已不复往日,似有疑他。”

林苑就问:“此事如何说的?可是圣上斥责父亲?”

“倒无斥责,只是……”

陶氏拉过她走到榻上坐着,愁眉苦面:“你父亲说,此次监运钱粮的事,圣上交由户部侍郎去办。半丝都未提及他。”

监运钱粮本是户部尚书所管,圣上此次却直接越过他,重用户部侍郎接手此事,无疑是传达着某些信号。

“杨家的事,你可听说了?”

林苑点点头:“来的时候,刚好见了官兵押着阖府几百口的人,往大理寺狱那方向走。”

陶氏想象那场景,不由戚戚然,身体也有些虚软,就且靠在旁边的床架上。

“苑姐儿,你父亲说……杨家怕是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