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第1页)
俞今非常疑惑宿管阿姨怎么会突然联系自己,毕竟广笙的遗物已经全都拿走了,于是她客套地接听着电话,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就是有个事,我想和你讲一下,我也知道广笙都去世这么久了,再来跟你们说这些也是平添伤心。但是说来也奇怪,之前广笙的遗物一直放在我们宿管办公室,学校那边也是知道的,但广笙入学的时候填写的紧急联系人是个空号,父母也都过世了,就没人可通知。”
“前两天他们的辅导员,陈老师,又来问起我广笙遗物的事情,我说你已经拿走了,他后来面色不大好就走掉了,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那个调查,又有了什么变数。”
俞今听完后有些泄气,陈修之所以会去过问广笙的遗物自然是因为广笙的“家属”
找上学校来问责了,但她还是很感激宿管阿姨的提醒,毕竟一开始的重要线索也是她提供的,若不是她,俞今和彭琅甚至任蓓拉都对广笙在大学的经历一无所知。
然而,宿管阿姨接下来的话,让俞今产生了新的怀疑。
“还有,广笙的室友,那个叫……叫黄琪琪的,她长得和广笙还蛮像的咧,都是高高瘦瘦蛮漂亮的。最近也问过广笙的遗物去哪里了,还来问了广笙是不是有个姐姐,估计是老师也找过她了,因为广笙在寝室里和她关系最好,当时遗物也是她整理的。我还问她,是不是有话要跟你讲,我还把你的名片给她了,她看到名片以后反而蛮害怕的,我想大概是老师敲打过她了。”
“哎,广笙真的是很好的一个小姑娘,见到我也一直打招呼笑眯眯的,那个薛明清么是算长得蛮好看的老师,很多学生追着他跑的,也不是没有人传过他和女学生谈恋爱,我也不知道。”
“我不是说广笙和他有什么的意思,我不相信这种的,你不要生气。估计因为我也是当妈妈的人,女儿也是这个岁数,我就是感觉怪怪的,哪里不大对。”
“我就感觉黄琪琪大概知道点什么,看她表情欲言又止的,万一里面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不知道的呢?”
碎月光
推开门后,屋内漆黑一片,一盏灯也未亮起,屋内的冷气开的有些低,激起了皮肤上的一层鸡皮疙瘩。本以为俞今还没回家,当单与文打开灯后,才发现她正在客厅的沙发上昏睡。
她整个人埋在毛毯之中,只露出了一个发顶,仿佛被沙发软垫吞噬了进去,若不是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俞今的存在。
单与文连忙关了灯,蹑手蹑脚走到了俞今身边,他并不想吵醒她,便跪坐在沙发前认真地注视着她。自从上次和彭琅的会面之后,他感觉到二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疏远,俞今早出晚归,不愿意再提及广笙的事,脸上的疲惫也掩盖不住。
二人的工作时间本就有一定的时差,单与文要值夜班,等他回家之后俞今已经离开家去往律所;而他不值夜班的时候,俞今要么晚归倒头就睡或是早早就到家昏睡,他最近都没能和俞今好好说上几句话,看到的总是她的睡颜。
夜太深,家中安静到没有生气,脑内的画面根本挥之不去,科室会诊时,甚至都没来得及施救的车祸重伤病人,无神的眼睛和满地的血,动脉是那么脆弱,几乎是一瞬之间,喷溅出来的血就没了活力,心脏也停止了跳动。
帮调皮捣蛋的孩子们治疗单纯脱臼的关节竟成了某种逃避的缺口,他不免怀疑,到底能不能够胜任医生的职责。
他看着沙发上薄薄一片的身型,眉心打了结,俞今将脸严丝合缝地埋在毛毯之中,单与文怕她憋闷得晃,轻轻扯下毯子露出了她的口鼻,在这之间,俞今醒了过来。
她缓缓从沙发上坐起身,毛毯滑落在肩膀之下,即使没开灯,借着窗外的月光,单与文也很明显地看出了俞今的突然消瘦。
最近各自工作比较繁忙,单与文没能有空下厨,冰箱里也未添置过食材,家中甚至从未出现过外卖包装。俞今的脸颊瘦了一圈,锁骨的凹陷变得更加明显,撑在沙发上的手腕也脆弱得仿佛能轻易折断。
食欲减退、睡眠时间明显增多、体重下降,非常不理想的症状,单与文谨慎地观察俞今的神色,在月色下格外落寞。
或许是没有开灯的缘故,夜色下的房间显得有些陌生,不见温馨居家灯光,整个世界被加之墨蓝色滤镜。空调温度太低,俞今有些冷,她不受控制地缩了缩肩膀,与之相伴的还有孤独。
虽然单与文就在她面前,她却仍旧感觉孤独,心中空荡,却又闷堵。她想说些什么,但又觉得无从说起,思来想去都是些令人悲伤的负能量,不愿意分享给所爱之人讨他分神。俞今觉得自己好像被困在了那个坠入湖底的噩梦一般,再也没能醒来。
有点想哭,为广笙哭,但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因为心中更多的是愤怒,愤怒到浑身发抖,想要尖叫着砸烂这个世界虚伪的假面。爱她的丈夫,担心她的老师,与她亲密的好友,为什么不拉住广笙,全都是骗子。
包括自己,俞今清楚,自己也是骗子,是不值得广笙信任的骗子。
突然之间,她感受到手腕上传来了带有暖意的体温,单与文轻轻握住了俞今的手腕,指尖摩挲着她手腕内侧的皮肤,亲昵和安慰顺着静脉与动脉血管缓缓攀附至她的全身。
带有消毒水味的衣领接触了俞今的鼻尖,紧接着是单与文胸腔内传来的心跳,他的短发轻轻扫过俞今的耳畔,发出令人安心的声响。他的肌肤上留存着雪松的香水后调,因为体温的加工而变得更加温暖可靠,单与文将俞今环抱在怀中,用体温驱赶走了俞今后背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