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1页)
她身后,拖着条和身形一样窈窕的影子,桃粉色的,堆迭在地毯上,像一丛招情的桃花。
仅陈苍一人可见。
徐冉在过道那头李嘉明的办公室前停住,敲了两下门后,推门而入,又将门轻轻阖上。
陈苍心想:现在李总编的办公室里,一定溢满了jadore的香气了。
两个女孩
挂上电话,辛夏还在回味肖树的声音,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男孩子,说起话来有股子故作深沉的青涩,却一点都不招人反感,反而比她生活中那些世故圆滑一丝不漏的成年人显得可爱。
她告诉他那图案是某个奢品的胸针,肖树顿了几秒,若有所思道,“现场存留的物品中没有这个。”
又说,“我得问问妈妈,看她记不记得小姨有这样一枚胸针。”
匆忙道谢挂断后他下一秒又打了过来,“辛夏,听曹叔叔说特别喜欢吃炒瓜子,我大学旁边有一家炒货全国闻名,等我回来给你买几斤。”
辛夏几乎能想象出电话对面的那个人的样子,他的身材一定是修长的,被青春期的荒蛮生长拉伸出来的修长,但又不会显出一丝干瘪,像一株冒着青葱气息的植物。
他也定然和她今天见到的那个男人不一样,那个人从头到脚都是被修正过的,从剪裁得体的衬衣西裤到脸上那副复古款的眼镜,无一不凸显出他的压抑内敛和克制疏离。
辛夏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朝电梯间走,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正是忙碌了一上午的打工人觅食的时刻,所以电梯一来,马上便被蜂拥而上的人潮挤满了。
站在最后的辛夏自知是挤不上去的,她索性放空大脑,一动不动看着前面慢慢闭合的电梯门。门上映出两个影子,一个是她自己,另一个是陈苍,后者也正木着脸若有所思,猛然看到辛夏,抿唇笑了,叫声了小夏姐,移步走到她身边来。
“吃饭?”
辛夏明知故问道出二字,没做进一步邀约。
陈苍点头,眉毛轻轻一扬,“街对面新开了家川菜馆子,听说挺地道的,一起去吧?”
辛夏笑着说好,把心里生出的一丝抗拒掩饰得滴水不露。
她并非讨厌陈苍,这个与她同是京平人的女孩子优秀地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不仅人生得伶俐漂亮,且工作认真,脾气谦和豁达,所以入职不到两年,就以几乎满票的高票数被选为组长。
她当然也并非嫉妒陈苍,辛夏工作五年,一向秉持着不出错也不出头,求稳守成的消极心态。这种麻木早已根植她内心多年,自然不会因为同事能干而有所改观。
故而心里对陈苍的疏离,她将之总结为“害怕”
二字,虽然听起来颇没道理,但她的的确确就是这么想的。
至于原因,她搜肠刮肚也只总结出一条:陈苍这个人情绪过于稳定了,稳定到超出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而在她鲜有的几次真情流露中,那点子情绪也是不达心底的,只在眼中轻轻一掠,便云散烟消了。
可即便没有将t陈苍归类为可以深交的对象,辛夏对她也没有区别对待,还是一如对其他同事那般和睦相处,偶尔插科打诨开玩笑,即便在陈苍升任组长后,也没有对她“敬而远之”
。
她自认为将情绪掩藏地很好,直到有一天,同事们为了庆祝组里某专题获得国新办二等奖,找了间酒吧闹到半夜,一群人横七竖八躺倒一片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过于自信了。
当时辛夏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忽然听到倒在一旁的陈苍冲自己说了句话,“小夏姐,我怎么觉得你总是躲着我?”
她语气中没有一丝醉意,辛夏于是只能自个装迷糊,“对我那么在意,怎么?喜欢我啊?”
陈苍听了这话转过头凝住她,“别转移话题呀,我会读心术的,你忘了?刚才的狼人杀我可是从头赢到尾。”
说罢见辛夏愣住,又自个儿笑开了,“开玩笑的小夏姐,你不会当真了吧。”
不过陈苍虽然是开玩笑,可经历此事后的辛夏却难免心虚,于是面对陈苍时更加和蔼可亲。
可伪装出来的热络终究只是水中花镜中月,不用他人戳破,她自己看着都觉得假。
饱餐一顿后,两人心满意足地从餐馆出来。慢悠悠溜达上过街天桥的时候,辛夏被桥上一个卖藏区饰品的小摊贩吸引了注意力,蹲下来挑了几样东西还价。
陈苍站在一旁等她,目光却越过栏杆,落在不远处一辆停在公交站台旁的轿车上。透过车窗玻璃,她看到了坐在正副驾驶座上的一对男女,女的是徐冉,男的则是她的丈夫马明辉。
马明辉在一间互联网大厂工作,性格低调朴实,人也长得朴实无华。他常年戴一副黑框眼镜,穿一件洗褪了色的格子衬衫,杵在那里就是活脱脱一张印了程序员三个字的名片。
据说他和徐冉是大学同学,两人自由恋爱自由结婚,可是一晃这么多年,这对夫妻也按着婚姻最寻常的发展模式变成了一对怨偶。
在这段关系中,徐冉是强势的一方,她漂亮能干,自然不甘心陪着这位平凡的丈夫一辈子这么平凡下去,于是陈苍他们经常听到徐冉毫不掩饰地对着电话那端的马明辉说教、抱怨,甚至怒吼。
他的工作、他的家庭、他的不懂情调和不修边幅,每一样,都能成为徐冉情绪的发泄口。而马明辉的木讷和惧内,更是助长了徐冉的气焰,她甚至多次当着同事的面,说自己想踹掉那个只会拖后腿,且提供不了一点情绪价值的男人,丝毫不顾及马明辉的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