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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问什么,他就不加掩饰地回答什么。
“一个月前。”
在9月的中阿博览会后,时应就已经开始攒局,周榕以帮助酒庄拓展销售渠道为由提高酒庄的价值,时应一步步扩大酒庄的影响力,作为回馈,卖出股份的时应会给掮客们百分之二十的提点。
时应帮助老赵把赤霞酒庄扶上正轨的目的就是为个能卖好价钱。
不存在知遇之恩,不存在热爱家乡,更不存在程思敏幻想中的,泥潭里的“恋人”
,和她一起努力奋斗,找寻人生的价值的弱者。
程思敏恍然:她和时应的思维模式之间是始终是有壁的。
是她太天真了,以为人和人相处是真心换真心,一点点惺惺相惜就能让她感到快乐。
点了点头,程思敏默了一会儿,努力让自己的“原来如此”
显得不那么悲伤,“那你应该收到钱后就会搬走了吧。”
“对。”
“那……”
房间内的空气似乎被抽干了,程思敏竭尽全力地呼吸,但却还是觉得肺部内是真空的。她很想问他,那我呢?那我们之间的感情算什么,难道也是他的阶段性过渡的,为什么明知他们在人生中去到的目的地不同,还要以那个“我们是永远的盟友,一生一世一双人”
的概念迷惑她。
让她对他产生依恋的感情?
但程思敏拒绝让自己再次变成感情中的弱者。
她不停地告诉自己,情感的互相的,她付出了情感,时应也是一样,他们只是不能携手走同一条路,这并不代表她丧失了自我。人生是一场体验,她永远是她自己,不会因为受伤而失去任何宝贵的自己。
于是她扯起嘴角,保持着温和的表情问他:“那你打算什么时候通知我?”
“今天吧,最迟明天签合同之前。”
“也是,合同签完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会发现。”
这是时应最后一个提前规避他们感情冲突的窗口。
他在用做金融产品的思路设计他们的感情路径,他在打造一间景观式的人生样板房。四百万不会是时应的终点,他未来还会开豪车,住豪宅,追逐更宏大的成功,一种超越时开基的成功。
他似乎是为弱肉强食法则而生的精良机器,而他人生的女主角到底是不是她,好像都一样。
但是那种为了追逐利益,不惜伤害身边人的生活,不是程思敏想要的生活,她不要变成被资本异化的,抹杀了人性的假人模特。
她不愿意,如果她对那种钢铁森林下的生活甘之如饴,那么她就不会辞职回到半山。
时应也感受到了她无声的对抗,继续自己的叙述。
“嗯,但我没想到你会查我手机。也怪我,上次不该夸下海口,说自己没有秘密。”
时应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讽刺,卸掉了身上柔和的一面,原来他真实的表情是如此锋利。正因为五官太扎眼,只要不去调动正面情绪时,他说话的样子像极了一把冰做的刀,可以直接插进程思敏最柔软的胸膛。
他不再看程思敏了,直接背对她躺在床上,以举白旗的姿态道,“我当时指的是关于我的情感经历方面。”
说着,时应面无表情地闭上眼睛,用一只胳膊挡住能够穿透眼皮的射灯强光,看样子是在收拾残局,快速清空情感槽。
“但你现在应该也不相信我了吧。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了。无所谓,你可以自由发挥想像力。以最恶意的方式揣测我的意图,我都接受。”
他接受她即将背离他,他接受真正的自己被她拒绝。
他想,即便是这样,他还是爱程思敏的,如果他们两个人中只能有一个人在余生取得用之不竭的财富,那么他愿意把这个机会让给程思敏。
当然,弃权的主动性也并不在他手上,程思敏不会等到明天早上,就会中止他出售股份的恶行。这是正义的裁决,非常不幸,他在这次事件中站到了邪恶的一方。也许那样想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失败显得高尚一些?他不知道,他的大脑好像坏掉了。
其实从他开始和程思敏谈恋爱,他的头脑可能就已经被逐渐瓦解了。
没办法再思考下去了,因为身体里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让他想像耍赖的孩子一样痛哭流涕,满地打滚,让程思敏选择他支持他陪着他,但他不是孩子了,那样做是无耻的,观感不好,也不够体面。
做错事的人只能站着挨打,输了就是输了,不被选择的人没资格纠缠。
所以他从床上重新坐起来,像个成熟的大人一样跟程思敏说:“走吧,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