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1页)
白霜颇为好奇地看着这二人,手中却依旧拿着乌恩其的弓,不住地找着感觉。
乌恩其道:“你试试拉我这弓。”
白霜便按照乌恩其方才教的,搭箭开弓,却觉得弓弦沉重无比,费了好大的力气,涨得脸都红了,才将弓拉满,随后放了一箭出去。
乌恩其点头道:“真是不错,我这弓可不轻。”
裴峋看了好奇,也要试试看,白霜便将弓递给他。可裴峋使足了劲,也没能和白霜一样拉满。只好一点一点慢慢松了力道,把弓递还给乌恩其。
乌恩其见状笑道:“拉不开才对,我这弓名叫‘碧火’,老鸮木魅不分,巢穴被焚,临死前却是笑声,又生出碧火来。此弓当配单独的矢,落处如流星坠地,能燃起碧火来。”
“真是厉害……”
裴峋满眼震惊地看着那把青红大弓。
“弓也需要和主人磨合,才能慢慢发挥出威力来。”
乌恩其说。
白霜在一旁点头道:“殿下必然已与此弓磨合很久,才能如臂使指。”
乌恩其道:“弓也有自己的脾性,若是能爱惜它,早晚有一天,它会与你融为一体,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射箭不仅仅是教你去射,更要学的是用心。”
“南边也很讲究射艺,古人云‘序者,射也’,射能观德,养美,追求的也是如殿下所说,既要学艺,也要立心。”
白霜也若有所思:“我听闻好些神箭手,开弓都不用眼睛来看,便能百发百中。”
乌恩其笑道:“眼睛还是不能离了的,你说的便是另一个境界了!到练至心无外物之时,心中便也自称一方世界,万物之律自在其中。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你们还差得远呢!”
白霜不知不觉已经对乌恩其很恭敬,她问:“殿下,我此前从未学过,下去了该如何练习呢?”
“这简单,你去买把好弓,白日练习之外,夜里也可以扣扣空弦,维持手上的感觉。”
说罢,她又看向裴峋:“你是有底子的,想躲懒也行,不过要想学好……”
此时天上已暗,乌恩其却浑然不受影响,她拿回碧火,挽弓一射。
二人只觉得一阵柔风拂过,浑然察觉不见力道。可那箭竟是半支没入远处的石头中,势猛无比,那石头竟然随之崩裂开来!
乌恩其收弓,对着目瞪口呆的二人笑道:“……这一势,叫做惊风。”
继承
不过一夜过去,再见白霜时,她手上满是划痕。因为在酒肆刚洗过碗碟的缘故,连纱布都没缠好,指尖在夜风里被吹得通红。
乌恩其一看就知道这是弓弦所伤,白霜是真刻苦,夜里怕是没有休息,一直在扳弦。
她的新弓与裴峋的十分相似,都是规规矩矩的制式,没甚么特点,但胜在稳定,没有什么大毛病。
见乌恩其看她的弓,白霜开口:“殿下费心了,还劳您专门为我准备了把弓。”
“嗯?”
乌恩其喉咙里发出疑惑一声。
“昨天和您学完,我便回酒肆了。裴公子晚些时候来把弓给我,说是您给我的。”
乌恩其心下好笑,她目前看不出裴峋有什么能当卧底的特征,心软又容易动摇。到底是南边无人可用,还是裴峋心机深沉,连她也没能看出什么破绽来?
她看向裴峋,裴峋低头羞涩一笑。
她视线向下,看到裴峋的手虽然有伤,却远远比不上白霜的:“你要学就好好学。”
裴峋委屈道:“我学了,只是白姑娘太刻苦,我比不上她。”
乌恩其觉得白霜是个空心的人,她的血肉里装的不是脊梁骨,而是芳娘,练箭也是为了芳娘。
这样不好,但白霜有确确实实因为这个缘故无比刻苦。她好像从不关心外物,只能盯着手中一件事,如今这一件事是学射箭,那她就付出全部精力把箭学好。
裴峋就不一样了,他虽也足够认真,但到底少了一股心劲。看来他的确不是块习武的料子。
若要比划三招两式,其实不难做到。难得是人外有人、境外有境,共同去霍伦的老帝师格杜年轻时,便是乌恩其触碰不到的天外天。
格杜原先为军中主将,后来随着年事渐高,便退下了专教王公贵族武艺,再后来岁数更大了,便挂个闲职。这个老头一辈子克己复礼,常常被贵族纨绔少年讽刺他“生错了地方,合该去南边舔甚么圣人的臭脚”
。
乌恩其的射艺几乎全部学自格杜,她自认为只学到七成。她能心中紧锁目标,无论是天上的飞鸟,还是腐草里的萤火虫,都逃不出她的眼睛。她一旦选定了箭的落点,剩下要做的只是把箭射出去。
就好像预知了这支箭的走向似的,自然百发百中。
可乌恩其知道,再上一层才是真正的功夫。物我两忘,与天同齐。自是化为流水落花,见万物如己体肤,一呼一吸,尽在掌握。毋庸目送归鸿,何须手挥五弦。睢盱俯仰自得,逍遥游心太玄!
越是心无旁骛之人,越有可能摸到这个境界。乌恩其知道自己不行,她挂念太多,本身也不醉心武学。
裴峋这天赋还不如她,但白霜不一样。白霜内心执着,从某一方面来说宛如稚子。指不定真能学出些什么来。
有好些功夫传男不传女,所以达慕大会几乎从未有过女人身影。乌恩其是多年来第一个,不光参加了,还拿到了骑射的头名。
如今她有心让白霜成为第二个拔得头筹的女人,只是不知白霜的想法。白霜有天赋,还有天生一把神力,若真能学成,便该是众人围着欢呼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