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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第1页)

群臣纷纷交头接耳,回首张望来者何人。

只见一位老妪身形佝偻,皮相老态,跟随着官吏局促地走进殿中。

老妪越走向前,赵晏然看得便越清晰。

待彻底看清地上妇人容貌的一刻,潜伏于房梁上的赵晏然如遭雷击。

——只见那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住在他家隔壁的花婶子。小豪的母亲,花婶子。

赵晏然万万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景下,与当年对他爹娘袖手旁观的同乡人重逢,更未想到当年被许多同乡小伙追求的年轻妇人,只过了十年时间,就变得如此苍老。

这十年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赵晏然震惊之余,本欲射出的飞刀被他死死攒在手中,一直没有发出。

只见花婶伏到地上,向嘉平帝三叩九拜。

谢琅道,“陛下,这位妇人原籍北方,千里迢迢赶赴京城,只为给她死去的儿子讨回公道。”

嘉平帝闻言,看向老妪,“请讲吧。”

花婶便又开始向嘉平帝磕头,“圣人明鉴,草民本是北方一农户……”

花婶颤颤巍巍,将之前同知慈等人说过的悲惨经历又在嘉平帝面前复述了一遍。

房梁之上,赵晏然听着父母死后花婶的遭遇,一时不知作何感想。

小豪是他的童年玩伴,突闻小豪死讯,赵晏然唏嘘之余又有几分心情复杂:因果报应,当年花婶在自己父母反抗孟强时袖手旁观,多年以后,她的独子也间接被孟强害死。

殿中,花婶的叙述还在继续,“我的小豪还没成年,便被城里的督战兵强行绑到了前线折磨死了!周围所有乡亲都清楚,默许这等丧尽天良之事的幕后元凶,就是北风省官衔最高的大老爷、大贪官——孟强!”

花婶回头,目光如剑直直射向孟强。

孟强大怒,“你这疯妇!本官根本不认识你!”

“给我闭嘴!让你说话了?”

皇帝坐在龙椅之上怒喝。

孟强不情不愿闭上了嘴。

花婶道,“北风省百姓无人不知孟强就是边境的土皇帝,他强行让手下的人去周围各个村庄拉壮丁,这些壮丁有的死在鞑靼人刀下,更多的连战场都没上就被督战兵折磨死了。而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贪污朝廷拨下来的抚恤金!”

孟强脸上血色尽失,他指着老妇喝道,”

谁派你来这么造谣的?你背后的人目的是什么?”

这时,谢琅朗声开口道,“孟大人,你若真的清白,又何须畏惧一介民妇之言?”

谢琅继续道,“其实你也很清楚,自己手上并不干净。这些年你靠着强制拉壮丁并贪污其抚恤金,积蓄起第一桶金,靠着这笔钱上下打点,从小小知县一路高升成北风省最大的官员。又如法炮制,让手底的下属依照你过去伎俩继续剥削百姓孝敬你,我说的可对?”

“你放屁!你是皇子又如何,皇子便可以血口喷人了?”

孟强大骂。

谢琅见孟强仍在嘴硬,平静道,“证据确凿,谈何造谣。”

只见他身边,大理寺卿吴大人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奏折和纸面证据,出列呈给皇上。

“陛下,这些都是证据,请您过目。”

原来那日谢琅接受知慈引荐,结识花婆婆后,便觉此事蹊跷。后来他同大理寺卿谈论此事,二人均认为白巾教如此轻易攻陷北风城,与孟强等在边境大肆敛财的官员脱不开关系。

大理寺派出人手调查,几日内便确认此事为真,并查出了孟强的各项腐败行为。

其中最骇人听闻的,是孟强打点关系的行列里竟然有‘白巾教’——白巾教和孟强合作,拿着百姓的卖命钱做生意,间接为白巾教提供了经济来源。

嘉平帝一目十行浏览完,脸色铁青,看到最后,他将那纸册摔在地上,“混账!来人,给我将孟强拿下,押送大狱听候发落!”

有官员出来劝阻,“陛下,您不可冲动!如今北方局势不稳,贸然撤掉孟强恐会出乱子。何况如今五殿下的举证真伪尚未确认,不如先将孟强停职调查,确认之后再做处理。”

那官员说到了点子上,孟强虽作风不正,但位高权重,牵一发而动全身。直接撤掉孟强会对北风省的管理和赋税造成影响。

户部尚书、吏部尚书也纷纷站了出来,从朝廷利益的角度劝皇帝三思而行。

嘉平帝久久没有发话,一时间,场面僵持下来。谢琅不由得有些不安,孟强花招极多,不能立刻将其下入大狱,恐有后患。

谢琅仔细观察着嘉平帝的神情,心中并不确定父皇是否会为了朝廷利益选择妥协。但孟强为祸一方,他还是希望父皇站在百姓的立场上,为民除害。

横梁之上,赵晏然同样紧盯着皇帝脸上最细微的表情,蓄势待发——如果皇帝放过孟强,那他就会亲自动手,当着百官的面杀死孟强,作为对这个无能皇帝的嘲讽。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嘉平帝身上。

这时,只见一直冷着脸的嘉平帝突然笑了一声,锐利的眼睛却没有半分笑意,他缓缓扫视群臣,道,“为了朝廷的利益,便继续放任他为祸百姓?所以你们当官当到最后,都本末倒置,没有了造福百姓的初心?”

嘉平帝平静道,“撤下孟强,朕自会想办法让北边维持平稳。但这等奸佞,朕绝不能饶!来人,把孟强给朕抓起来。”

梁上,赵晏然缓缓收回了手中飞刀。

出乎他的意料,皇帝并不似他想象中昏聩无能、与官员沆瀣一气。反倒有几分明辨忠佞的贤君之相。

赵晏然的本意是让孟强死,而且死的越凄惨、越人尽皆知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