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第1页)
魏云深深受刺激,他已全然没了理智,状若颠魔,他看着凌微身前骤然空出来的那一段,激动得说不出完整的字句,怒吼道:“宋持怀呢,你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凌微眼眸微动,忽然笑道:“你不是看到了吗,他刚才被你杀死了。”
宋持怀动作极快,几乎在看到凌微带着那抹由自己灵识所化的傀儡的瞬间就不计代价地冲开了脖子上的那道锁链。
他为此折损了近三成功力,宋持怀忍着喉头的甜腥,他强行将涌上来的血咽了回去,而后混不在意地用袖子擦了擦唇角。
若没有那层血契牵累,他刚才就能趁凌微大伤未愈把人杀了为自己报仇,可偏偏血契不解,他又受制于魏云深,如若以这种状态夹在两人中间,这好不容易夺回来的自由之身必然又将付作空谈。
好在魏云深与凌微都被对方吸引住了注意,一时之间没人关注到他,这让宋持怀得以逃出并躲了起来,可……接下来怎么办?
宋持怀长这么大头一回感到了茫然:他的仇是一定要报的,凌微不能不死,可就算他全须全尾的也要受制于血契的作用,何况如今他功力仅剩不到五成,又要怎么突破血契的限制?
四周的环境突然安静下来,安静得令人产生了一种不安全感。
之前被凌微抽出的灵识不知出了什么意外,化作一抹白光注入眉心。宋持怀再抬起眼时,眼底多了几分凌厉。
战场上不知何时一个身影都没有了,刚才还激烈进行着的所有争执打斗顷刻间消弭无声,这让宋持怀产生了一种现在正处于梦中的错觉。
是梦吗?宋持怀从藏身处走了出来,沾满血的地上多出很多意味不明的粉末,他蹲下身正要查看,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魔气从身后传来。
宋持怀尾椎骨都激起阵阵颤意,那道魔气伴随着无法言喻的冷,他感觉到有人从后拥住了他,宋持怀身体僵住,再也不敢乱动。
下一刻,他的耳边感受到一阵残忍的喟叹:“找到你了。”
复萌
伐魔联军与“魔族”
激战正酣时,宋持怀再度被关了起来。
隔绝了一切喧声的封闭地宫里无日月华光可以照明,却也称不上暗无天日。宋持怀站在窗前,看游梭在地宫的熹微流萤昏火,抬手想要触及,指尖却突然传来碰壁感。
窗台口荡起的圈层水纹阻挡了他的越界,身后的门“吱呀”
响开,宋持怀收回了手,他端坐在临窗的桌几旁,并未回头。
“又想跑?”
魏云深端着吃食进来,发觉他的动作,冷声道:“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心思了,还是多留点力气等着晚上用。”
他把食案放到了桌上,宋持怀垂眼看去,只见一碗平淡的小粥,旁边还放了一碟蜜饯,如今烬日寒被正道重病把守,伐魔联军以外的人进出可堪称困难,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到的这东西。
宋持怀早已达到辟谷的境界,却总是舍不下人间五谷,从前在鸦影居的时候就有乌潼照顾着他的一日三餐,来了魔界后也不曾被亏待过,近几日为了查证魔典,却有好几天没休息,更遑论想起吃饭的事,按理来说现在正是口欲最盛的时候,然而事实却是宋持怀看着那碗冒着香味的甜粥,调不出丁点胃口。
他只捻了一颗蜜饯含进嘴里,平时腻得齁人的甜气却变得寡淡无味起来。宋持怀味如嚼蜡地将核吐出,胸腔聚集了许多问题,最后问出口的却是:“这回又打算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说是“这回”
其实并不严谨,毕竟宋持怀自从入了魔域就没真从魏云深手里逃出去过,期间虽有两次短暂脱身,却连魔宫的地界都没出过,说是“逃”
实在可笑,倒不如说是他单方面在躲。
魏云深的声音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关到你肯听话为止。”
宋持怀沉默片刻,忽然笑出来,道:“上面可还在打架,你就这么躲在下面,不怕正道把你的族人全给围剿了?”
他很少露出这种弧度极大的张扬的笑,宋持怀生得好看,却是那种清泠泠的好看,没有一分半点的烟火气,更像让人不忍亵玩的琢玉清月,而不是近可摘拿在手里的娇花艳草。
而今他笑得明媚,整个人就添了点凡尘俗气,一晃仿如春景掠眼,直勾勾地望进眼底,嚣张却又恶劣,恐怕就算是要哄着人把刀子捅进自己心口,那人也会心甘情愿地将胸膛挺过去让他捅。
某一瞬间,魏云深想起了当日在村庄所见,那只擅蛊人心的媚鬼。
那些天也是这样,媚鬼趁入幻境,顶着宋持怀的脸极尽勾引的行当,几乎无所不用极其,就好像……
眼前的脸慢慢放大,一片恍惚之中,宋持怀的笑靥跟记忆里的媚鬼重合,魏云深感觉自己腰上一紧,再低头看时,宋持怀已弯起一根食指紧紧勾着他的腰带。
美人青丝未束,一缕长发飘到前面来,宋持怀不以为意地将其勾至耳后,他慢慢地倾向魏云深,悠悠间竟倒在少年怀里。他另一只手攀上了魏云深的后背,两人几乎胸膛挨着胸膛,万籁俱静之间,魏云深甚至能感觉到他们的心脏保持着同频的跳动。
宋持怀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魏云深腿上,这是一个极其暧昧又容易令人误解的姿势,像情人、像主宠、像不知是否能有下次的风流债客。宋持怀毫不避讳地望进魏云深眼睛,他看着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瞳仁里自己的倒影,笑意更甚。
他的手顺着魏云深后背上游,然后勾住了对方的脖子,他突然低下了头,以一个献吻的姿态,魏云深头脑仍然一团浆糊,他没搞清发生了什么,却在心脏跳动到最快时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