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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良宵讲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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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第2页)

崔钰盯着他,一字一句问道。

“我愿意,不行吗?谈恋爱不该这样吗?不给我机会是他们不长眼睛,关你屁事啊?”

梁弋周怒极反笑:“你不觉得你这想法很可笑吗?那你呢?什么担子都不分给我,施姨生病也瞒着我,我真的很好奇,你认真想过我们的未来吗?你跟我耍着玩儿呢是吧?”

“你已经飞得很高了,我不想让一切再倒回去了行不行,我觉得人失个恋也能活下去行不行?!”

崔钰脸也彻底沉了下来,两个人刚好走到了墓碑前,吕婉泽的碑打理得十分干净,两旁种着绣球和玫瑰——梁弋周种的。

后面还栽了棵松树——崔钰种的。

“崔钰!!”

“梁弋周!!”

月升中空,两个人跟小时候吵架一样,那时候吕婉泽还会拦一拦,不过现在,她只能沉默地看着。

他们俩凝视着对方,一时间陷入了沉寂。

不久后,都觉得这一幕滑稽得要死,各自撇过了脸。

梁弋周的宽肩微微塌下去,衬衫贴在微突的后背肩胛上,有点尖锐的棱角。他整个人沐浴在月色里,脖颈间的淡青色血管抽着轻跳,声音也轻了很多,悲伤像一缕轻烟。

“崔钰,我的梦想从来不是离开这里。我可以在金城。我以为你要出去的,我只是想跟着你。”

他很早就发现了,在这个被资本控制的世界中,赢家只有擅长打砸抢烧的人。就像他和梁骞周的亲生父亲,能混出点小名堂的男人,跟在大玩家身后,他们打击违背规则的普通人,砸碎他们的尊严,抢走他们应得的利益,烧毁人们本该明朗的前路。

如果可以选择,梁弋周不会选择金融,就像大学选专业的时候一样。

但他们俩的脑子都聪明,生活又缺钱,他想着那他就负责多来赚点,好让崔钰去放手一搏有新天地可撒欢,干脆硬着头皮试试,摸黑走了还没多远呢,一回头人不见了。他去哪儿说理去?

他真是……梁骞周说男人不该讲这个词,可就是觉得委屈。而更烦的是,崔钰也不比他轻松到哪去。

那是崔钰啊。是尖锐的,勇猛的,一往无前的。他眼看着崔钰瘦成腕骨都突出来,时不时沉默的样子,被忧虑和恐惧侵袭的样子,一点也没有大仇得报的爽感。

只是觉得好累。他们期待过的未来就是这个样子。

崔钰不知道说什么,过了很久,只是席地坐下来,把十八块一瓶的酒拿出来,仰头灌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去,心里的灼烧感依然在,但有一股新的力量跟它对冲。

“可我没你想的那么好,梁弋周。”

她凝视着墓碑,喃喃道。

“什么都在变,变得越来越复杂。”

崔钰用外套袖子擦去墓碑上的灰尘,用力到几乎有些轻微的、难以察觉的哽咽:“就一点好的东西,我想把它留在那里。”

因为想留的留不住,太难受了。看着美好的存在消亡,太痛苦了。

人力不敌天命。

她走到这里,才体会到这几字的真意。

“你说我耍你玩儿,我没有。”

崔钰无力攥着纸元宝,嘴微微翕动,唇角是向下的弧度。

“我希望你好。”

崔钰话音没落,被人从后往前紧紧拥住,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摁进骨血。

有很轻的水渍掉落在她的肩窝里。

他们共同的家乡有着如此丰盛的草木气息,夜里田地如同沸腾的金色海面,草被吹弯如波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