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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晞婵来时,无意朝府门外张望了一眼,瞥见那为首的马车上,李字旗帜随风飘扬,威仪震慑。
她略一沉吟,回头淡然迈上台阶。
前堂灯火通明,那老媪见她身影,脸上登时喜色显现,从客座上下来,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才道:“这位便是晞婵姑娘吧?果然如传闻那般标致可人,美人无双呀。”
待穆廷年说明来人,晞婵笑了笑,让婉娘小心将那老媪扶坐回去,望了眼院中整装待发的数十名家仆,心中一转,不由暗自松气。
还好婉娘她们动作快,已提前将她的行囊收拾妥帖。
赵媪笑道:“老妪此次来豫州拜访,是受郎主所托,恭寻通晓音律的才能之辈,偶闻姑娘竟可弹得《姻缘错》一曲,老妪情切难眠,这才深夜拜访。实在是此曲失传已久,我家郎主又与司徒大人有赌约在先,眼看十日之期就要临近,不知姑娘可否通融一下,随老妪赶往荆州救急?”
她抬手一挥,那名端着木匣的随从便走上前,站至堂中,将木匣打开,微微斜低,里面放置的东西瞬间暴露在众人眼前。
前堂里有几名仆从不由自主地小声唏嘘起来。
竟是东海夜明珠,如此大的一颗,那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这是我家郎主的一片心意,还望使君和姑娘笑纳。”
穆廷年端起茶,垂眸沉思良久,观了一眼晞婵的神色,才不紧不慢道:“不瞒李校尉,我也碰巧听得赌约一事,本欲隔日相帮,毕竟我与李校尉虽不曾面见,但我与随侯,那可是生死交锋的相爱相杀,只如今豫州情势危急,并州军来势汹汹,我若再将女儿送往荆州,又如何放得下心?”
“这……”
赵媪神情一顿,面上犯难起来,“使君所言,老妪虽不涉打打杀杀的生死场,但足以明白其中凶恶,再则,打开天窗说亮话,穆刺史与我家君侯的恩怨确也横在其间,若是往常,老妪定传报君侯再作商议,可今日此情此形,使君危境,郎主赌约,都是刻不容缓的急事。。。。。。使君看,不若这样。”
她心一横,道:“老妪现令人修书一封,传信荆州,晞婵姑娘便先随老妪后往,您二位若有定夺,李家定将姑娘好好送回。如此一来,也算两不相误,不知使君意下如何?”
《姻缘错》于李箖琅是何等重要,穆廷年心中有了忖度。李覃又多加敬重,有赵媪一封信加持,如此更是稳妥。
晞婵道:“父亲,女儿也觉尚可。早闻随侯英雄盖世,气量更非常人所有,此番若能前往相助李大人,随侯定以礼为谢,助我豫州之困。”
赵媪面色难看,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笑道:“姑娘说的是。”
旁人夸赞她家君侯,从未像今日这般令她良心不安!
君侯行事,杀伐果断,更是爱憎分明,即便助了郎主,也不见得会出兵救援豫州。
她来时,可是得知豫州如今正如案板上岌岌可危的鱼肉,任人宰割。
更遑论,那豫州刺史穆廷年曾卑鄙用计夺了荆州一郡!
也罢,且行且看,先应付了十日赌约。
至于援助豫州一事,若君侯不应,再与郎主禀报就是。
君侯一向敬重郎主和夫人,即便年少封了随侯,也依旧待父母亲尊敬如常。结果尚未可知。
当晚,晞婵只带上婉娘,同那赵媪上了马车,一行人连夜启程赶往荆州。
上了马车,晞婵掀开窗帘,刺史府外火把熊熊,府上仆从皆眼含湿润,表情严肃,敬重看着阶下马车。穆廷年追至窗下,长叹不已:“惊惊啊,为父愧对你死去的亡母!竟将你远送。。。。。。”
他撇了眼不远处候着的李家人马,垂首悲愤,未再往下说去。
晞婵弯唇一笑,眸似流光,竟比那火光还要璀璨:“父亲,您多虑了。阿母若是知晓,定会在天上替惊惊保佑您和兄长平安喜乐,也敬重您的深明大义,就像豫州百姓感激您一般,惊惊也很骄傲,能有您这样一位父亲。”
穆廷年忽地背过身去,晞婵只见他手臂稍抬,仿佛是在擦去鼻尖上的一粒灰尘,半晌,他回过身,不再伤春悲秋,而是低声细细叮嘱。
“你外祖母家,就在荆州襄阳郡,若得空,可去看望看望她老人家。”
晞婵怔愣一瞬,笑着应下。
一众人等整顿完毕,当即风雨兼程地往荆州地界去了。
不过隔日,荆州就来了信。
郑源等人端坐堂中,一边急切等候着穆廷年拆解信封,一边面面相觑。
先前他们猜度,若是李覃肯援助,八成是用“西袭山东”
之计,偷袭并州,将那蒋济引回即可,如此一来可樊围自解,二来也可避免兵力耗费。
可待穆廷年拆开信封,却是脸色大变。
苏崇哪受得起激,当即猛站起来,虎目圆瞪:“怎的?可是那李覃拒了去?”
郑源也蒲扇不停摆动,面上不甚冷静。
却瞧穆廷年昂首大笑两声,摆手令他坐下,道:“王侯将相,能有李覃这般野心志谋的,当如猛虎过境,片甲不留。”
他将信撂放在桌,往后靠。
在苏崇又要暴起的眼神下,慢声道:“荆州军已克日启程,将攻并州。”
“这。。。。。。”
郑源皱紧眉头,忽而沉吟道,“未免操之过急。可若是李覃当真吞并了蒋济的势力,这天下,怕再无人能抵挡。。。。。。”
堂中一阵死寂。
穆廷年饮了口茶,揉着太阳穴,嗓音沉静:“我等虽与李覃结仇,但日后如何,尚未可知。今日他肯助豫州,多因李校尉所托,倘若他日后要赶尽杀绝,我豫州数万万军民,只要恢复元气,也不是没有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