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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晞婵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弯唇一笑。
“我素知父亲心善,正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世道不安,允他一条生路也是好的。”
前世徐昴送她的那支簪子也在落水时丢了,她醒来后发火,让父亲将他杖打三十才轰出刺史府。
那时候的三十,足以要人性命,也不知上一世的那人,最后是否活了下来。
大概是绝无可能的吧。
穆廷年见晞婵脸色不对,沉吟后,试探问出:“听闻,徐昴赠你的定情信物也丢在湖中了?”
晞婵泼了茶,淡淡道:“是,不过丢就丢了吧,总不能将池塘里的水抽干。”
穆廷年暗松口气,也觉自己女儿同往日有所不同,换作以往,若是和徐昴有关,她早就跑来理论闹腾了。
他沉默起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对了父亲,”
晞婵托起宽袖,将茶碗放置后,抬眸道,“我方才过来的路上,见郑公他们都在,可是有事发生?”
穆廷年愁闷地叹了口气,将大致情形同晞婵讲了,也提及想联络徐昴一事。
晞婵抿唇片刻,轻声道:“父亲,您是顾虑豫州如今兵力虚弱吗?”
穆廷年手中茶碗一顿,随即被置于盏上,愁苦道:“近年我豫州连遭灾害,米粟欠收,大水冲毁庐舍六千余家,宿麦秋稼多伤,棺木补给算来只够勉强应度。饶是劝农桑,禁浮费,也不免顾全不周。还要防范水后瘟疫。”
他面色一凛:“正值休养生息之时,那蒋济想是觇得时机,才转道来攻,并州军勇猛善战,也惯打以少胜多之仗,豫州又常年未经大战,只怕军情懈怠,难以抵挡啊。”
晞婵想了想,道:“豫州与荆州紧靠,而雍在西,我来时亦见诸位叔伯神情焦急,想是军情危急,若此时后备空虚,不宜迎战,父亲何不向能与并州匹敌的李覃求援?二虎相争,蒋济得势,定非李覃所愿。”
“何况豫州位居中原,您若抛面与李覃结好,不仅可挡并州军,此后一段时间,其他势力顾及李覃威名,定也不敢来犯,不正是蓄养兵马的绝佳时候吗?”
穆廷年大惊:“可我,我同那李覃素来结怨,你当初非要徐昴占据荆州,我没法儿只好用计夺了荆州一郡,徐昴现在手上的三千兵卒,还是虎口夺食从李覃手里咬出来的,他如何肯帮豫州?”
他默默补上一句:“为父还以为,当初你已是铁了心要跟徐昴,这才破口气跟李覃翻脸。反正日后,这天下只能有一主,全力扶持徐昴便是。”
此番让徐昴来,他也是有私心的。
晞婵讪讪一笑,提裙小跑到茶案的另一边,在穆廷年身旁坐下,抱着他手臂轻晃:“父亲!以前是女儿年少不懂事,没能顾全您和阿兄还有豫州的前景。现在惊惊醒悟了,您一向端得清,徐昴是何品性,李覃又是何品性,您和阿兄以前不是还劝我嫁过他吗?”
“这。。。。。。”
穆廷年转过头。
转变太快,他脑子跟不上了。
晞婵顿了顿,又道:“况且你们都是天下英雄,自是会以大局为重,李覃也非斤斤计较之辈,我能想明白的,您自然也想的明白。”
穆廷年沉默了。
晞婵拿出婚书,往他面前轻轻一推,道:“我知您顾虑什么,正如郑公所说的那般,徐昴日后定大有功业,他与李覃迟早会交锋的,我若念徐昴,您便会忌惮李覃。可是父亲,直至今日,我才发现徐昴非我良配,当今局势,您与李覃结好才是上计。若非如此,日后他称帝,我穆家又如何自处?”
晞婵微微一笑:“您初次行用卑鄙之计,便是采纳的徐昴所言吧?”
穆廷年老脸一红:“那还不是因为!”
“女儿知道,您是想扶持他。”
穆廷年抿了抿唇:“再则,我看他确有一番才能,护我豫州尚未可知,待你又是极好的。”
晞婵目露复杂,父亲自然不知,上一世他和兄长是如何客死异乡的。徐昴忌惮他们二人,无心供应粮草,援兵刻意拖延,最后兵败襄阳,豫州兵的白骨堆积成山。
她道:“女儿还有一事相求。”
穆廷年怔了一怔,疑惑问道:“何事?”
“退婚。”
穆廷年又是大吃一惊:“这又是为何?”
晞婵答得认真:“女儿只想安静度日,陪父兄亲人颐养天年,无意再嫁枭雄,过往豪言,只当鬼迷心窍。不论退婚与否,女儿都希望,您能同李覃化解宿怨,不再两头为难。”
“你若不喜这门婚事,我派人去雍州一趟便是。至于豫州困境一事,容我再想想。。。。。。”
……
翌日。
晞婵正坐在园中亭馆,忽有前院的侍从跑来,立在蓝色帷幔外面,躬身作楫:“姑娘,各位大人已陆续入府,在前堂议事。”
婉娘稍掀帷幔,日光照进亭中,落在晞婵的手背上:“知晓了,你且退下吧。”
复又放下,回身在她身侧安静候着。
晞婵起身走出亭中,绕过回廊,径直往前院去了。
她自不会打扰,只是心中忧急。按照前世的记忆,落水第二日便是决议的最后关头。若父亲他们决心要寻徐昴,可如何是好。
刚走至游廊阶下,忽见一中年男子匆忙疾走过来,正要往前堂去,却在院中前脚绊住后跟,“哎呦”
一声倒在地上。
晞婵忙走上前,将他搀扶起来,问候道:“苏将军何至于如此慌张?”
苏崇正了正衣冠,先是后退恭敬行了一礼节,而后才站直身笑言:“让姑娘见笑了。只今日会集是有要事相商,无奈路上马匹受惊,恰逢一老媪被某个不长眼的东西给撞入街中,当场人仰马翻,我刚让人将那老媪安置家中,又请了人医治,这才匆匆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