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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纵骄狂群青谁是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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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第2页)

方惊愚细察他神色,心里忖度,证据仍不够。楚狂这时又说,“玉鸡卫养了一批舆隶,将他们改头换面,都安上这名字。我不喜欢这名姓,往后你别叫了。”

方惊愚无话,久久凝视着他。

说到底,若他俩真是兄弟,一切便会变得尴尬难言。方惊愚想到那夜,楚狂一举一动皆勾魂夺魄。自己沉溺于他的那份火热,做下错事。于是方惊愚心里果有一个缠结不清的念头,既希望楚狂是兄长,又希望他不是。若楚狂是,人死而复生,是一件奇迹,可他们有肌肤之亲,既做手足,又欲做夫妻,这怎么可能?

正出神间,方惊愚忽觉颊上一热,竟是楚狂捧住了他的脸,深深吻了上来。

那是一个绵长而无限旖旎的吻,软舌交缠,水声滋滋,教人身燥心热。楚狂慢慢离开他,唇间还牵着一线银丝,双瞳润而亮,微笑着看他,说:

“你兄长不会同你做这种事罢?”

虽不是第一回,但每次口齿相接,方惊愚脑袋里都要烧起火似的,又烫又羞,任平日里神智如何清明,此时也要昏盹了。他怔怔地摇头。

楚狂又接着亲他,千回百转,舌尖在他口里一点一点,舐水小兽一般,眼睛却睁着,目光里有天成的媚态,教人心旌乱摆。亲够了,楚狂又咬他耳垂,低低地说,“你兄长会同你人事么?”

方惊愚懵了。兄长在他心目中玉洁冰清,怎会同自己做下这等不耻之事?这时过往的一幕幕现在眼前,他忽想起楚狂是何等寡廉鲜耻,先前老缠巴自己,讲荤话,做起案子又轻车熟路。正胡思乱想间,楚狂拍拍他的肩,笑道:“骗骗自己可以,别把别人也给骗了。你是主子,是殿下,我是下人,是奴材,除此之外我俩没别的干系。我若要同殿下攀亲带故,要挨后人戳脊梁骨的。”

方惊愚愣头愣脑,这时咬牙切齿半晌,终于问道:“那你……为何要同我……”

楚狂说:“那是阴差阳错,不慎失足。殿下放心罢,往后不会有第二回。”

说着,他站起身,冷酷地背身便走。

方惊愚望着那背影,百味杂陈。楚狂究竟是或不是兄长,此时都已成了自己心头的一团乱麻。

他在船栈上怔神,这时却见四周一黑,举头一望,却见是一朵硕大黑云飘过来了。

这黑云一飘来,天地就忽而开始变色,漫天的星河不见了,四下里风声呜呜大作,如镜的海面也躁动着。不一时,天竟下起大暴雨,风似蛟吼鼍鸣,海浪掀得有数丈高,船身剧烈震颤。

方惊愚当即脸色一白,用力抓住船梢,却被好一阵摇晃,几乎跌进海里。只见前头又是一片大浪,像一只巨兽的大张的口,行将把整只船吞没。这时船丁们脚步杂沓,叫道:

“降帆!”

然而一切已然太晚,巨浪落下,如一只大掌,将船拍得四分五裂。方惊愚堕进海里,呛了一大口水,想往上游,却被一浪接一浪的水幕打下。有一次他游到水面上,只见山影连绵,方壶尚且遥远。最后他失了气力,且铁骨沉重,他一个劲儿地下坠。

不知呛了多少口水,方惊愚意识模糊。海中漆黑,仿佛深不见底,他会就此被海浪吞湮。他不甘心,只觉这一生还有许多事未竟,还没抵达方壶,还没亲眼见过归墟,还没回蓬莱见一眼爹……还没辨出楚狂究竟是不是兄长。

风急浪吼,满世界都是雨声、涛声、雷声。这时方惊愚忽见有一个影子扑入海中,破开水浪,正奋力向自己划来。借着微弱的光,他望清那是楚狂。楚狂拼命游向自己,脸上神色焦切,像极了往昔的兄长。

方惊愚头脑朦胧,嘴唇一张一合,像鱼吐泡泡,在海中无声地叫道:

哥。

他猛吃一口海水,这时行将昏迷,却生怕楚狂掉头而去。每次叫兄长的名字,楚狂总老大不高兴,甩头便走。

可这回楚狂却没丢下自己。翻涌海浪里,他伸出手,猛捉住了方惊愚的腕子,握得极紧。那只手铜浇铁铸一般,仿佛一旦握上,便绝不放开。这时方惊愚看见他的口唇也动了动,像是在叫自己:惊愚。

突然间,他的心开释了,仿佛一个沉甸甸的枷锁忽然被解下。

风紧浪生,海上鲸波汹涌,而就在水下,两个渺小的影子正向无边的黑暗坠去。然而直至失去神志,两人的手也紧紧相牵,不松离一分一毫。

第87章荒林古刹

浪声在耳边绵长回响,像温柔呓语。方惊愚似梦似醒,无数光怪陆离之景在眼前飞掠而过:时而是自己在方府被下人磋磨,时而是有人在冬青木下舞剑,身形清癯倜傥;时而又是熊熊不熄的瀛洲火海,众人如猛兽般跃出,舍身相斗玉鸡卫……最后所有画景兀然熄灭,黑暗中,他忽看到楚狂钻进海中,向自己游来。

忽然间,方惊愚猛一睁眼,惊遽地大口喘气。

眼前是一片瓦蓝的天穹,高而远,几只水鸟缀在其中,羽翅洁白。

方惊愚慢慢动了一下手指,只觉浑身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