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1页)
狼狈的趴在地上,木苑子甚至来不及发出哀嚎,只是借助手臂和大腿竭力向着尚未关闭的那道门蠕动。
四米的距离,只要七步左右就可以离开,就可以重获自由,但在她眼中,这四米该是多么绝望。
冰冷的四肢被冰冷的地板无情地摩擦,四肢的主人眼角溢出生理的泪花,喉咙里的哀鸣从嘴角爬出,想要到达身体无法到达的门外。
白玉堂神色悠然,僵硬地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注射器,一步一步平静地绕过那张床,如同她来时模样。
门关上的时候,她依旧神色自若,好像正在做的事情跟每天早上一杯咖啡一样自然,一样地只是出于习惯。
或许,这不是她第一次这样关上这扇门了。
但只有趴在地上的木苑子知道,白玉堂关上的不是门,是她这么多天在绝望中好不容易等来的希望,那不是一个动作,那是毁灭。
她没有动,她只是依旧趴在那里,静静地,在内心呐喊着“不要”
,等着生命被削减。
白玉堂是玩腻了吗,是要杀了她了吗。
没关系,她一点都不害怕了,她活着的这些年已经足够痛苦了,那些绵薄的善意真的不足以救赎她,改变她对这个世界,对自身悲戚命运的看法。
毕竟一直等待着她的,从来就只有死亡。
与死亡为伴,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永恒的,永不背弃誓言的死亡。
在白玉堂的怀里,针管很轻柔的扎进了她的脖子,白玉堂一边扶着她,一边用那只手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肩膀。
不知什么时候,她真的就失去了意识。
凄白的小脸上划过一滴清泪,那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反抗。
在把她抱起来之前,白玉堂捧起那张合着眼却湿润的面颊,俯下头,一点一点轻吻,舔舐着泪痕。
我的苑子,我们很快就会永远在一起了。
路上不堵,很平,很通畅,但木苑子的梦里尽是颠簸。
一个女人躺在分娩床上,双腿架起,一束黑发挽在胸前,用一根问医院护士借来的皮筋扎住。伴随着尖叫和喘息,她的宫口不断扩张,可过了很久都没有开到十指,医生只是平静地在一旁看着,并没有给出明确的表示。
心电血压监护仪上,线条平仄交替,数字高低起伏,女人发出痛苦的呻吟,却没有人能帮助她。
她知道正在发生什么,所以把全部力气都集中到那个地方,想要尽快摆脱困境。
但除了宫口,向她打开的还有名为死神的大门。宫口不断涌出大量鲜血,混合着一些大小不一的血块,很快就将她身下的白布单完全浸湿。
紧接着是模糊的,急促的,凶狠的决定——肚皮被划开的瞬间,女人的心跳已经停止。
一条新的生命以母体的死亡为代价,就这样诞生了。
所有医生和护士欢欢喜喜地为新生命洗礼,将其抱出手术室,交付给提供基因的悲痛却喜悦的父亲。
冰冷的手术室里,铁锈的味道弥漫开来,刚刚涌出的鲜血已经凝固在白布单上,深深浅浅的血块显得凹凸不平,那母体身下的一小片天地似乎成了某处血红的鹅卵石小径,刚刚爬出小径的婴儿此刻正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啼哭,全然不知她从一出生就失去了第一个同她有生死之交的人。
今天陈此霁没有在这个时间遛狗,在接到白玉堂的电话后,她早早地就进实验室准备了。
但海拉和贝拉似乎兴致很高,一直在院子里飞奔,于是白玉堂到别墅的时候,就看见两只庞然大物在草地上赛跑。
别墅大门的识别仪已经录入过她的车牌号,她直接开着车到院子内的一块空地上。
从副驾上把木苑子抱下来,白玉堂一路走在房子门口,陈此霁已经开好门在等她了,她们相视不语,白玉堂把木苑子交给了陈此霁。
开窍
月光将逝未逝,黎明的夜不算太黑,被遗弃的白蔷薇在夜风中饮下晨露。
寂静中,透过花苑上方的窗玻璃,一团秀丽的黑发时不时抖动着,那是它的主人想要挣脱桎梏。
伴随着抖动,黑发覆盖之下的两个黑点若隐若现,只有围困着她的人才会知道那是什么,至于那两个黑点的主人,只是感到头晕目眩,浑身无力。
我这是……死了吗。
在白玉堂关上门的那一瞬间,木苑子想到的是死亡,而不是少一只脚,或许在她心里,死亡才是最好的归宿,她反抗不了,也跑不掉,既然迟早都要被舍弃,那么至少让她以自己可以选择的方式被舍弃。
可是没有,她还活着,她也没有少一只脚,白玉堂根本就没有想杀她,或许……她是舍不得伤害她的。
麻药的药效还未褪去,木苑子躺在白玉堂的怀里,恹恹的,她不会知道,白玉堂和陈此霁给她打了麻药,且下的剂量有多足。
一开始在电话里,陈此霁说让白玉堂自己给木苑子打一针就行,三个小时不会醒就差不多了,可白玉堂怕她醒来时会痛,又让陈此霁中途补了适量的麻药。
于是就这样,木苑子安安稳稳睡到了天亮。
但半夜还开一个半小时车回家的白玉堂就只剩下一身的疲惫了,给木苑子换好衣服,自己匆匆洗了个澡就把人抱进卧室沉睡过去。
白玉堂多年来生活作息极其规律,若非有特殊情况根本不会熬夜,昨夜,可算是元气大伤了。
四肢因为木苑子的扭动而发生了轻微的抖动,一贯敏感的白玉堂这个时候也醒了。
眼皮将抬未抬起时,她习惯似地就把木苑子抱得更紧,又用脸蹭了蹭她的头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