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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干了好久,井台上的人听到旁边的井塌了。说给了老奎,老奎这才像只泥猴一样爬了出来,朝出事地点跑了去。
东边的井果然塌了。井掏到快见水时,要下木桩,然后再用柳条弥起来,塞上麦草,否则,泥沙一瘀,井就被慢慢地合到了一起。井下的胡六儿还没上来,沙流就开始瘀了下来,一直瘀到了他的膝盖。胡六儿吓得脸色苍白,拔出左脚,右脚动不了,拔出右脚,左脚又无法动。胡六儿看到井上的人,就直着嗓子求救。等老奎赶到时,井上的人已乱了方寸,有的找绳子,有的找木棍。老奎看到旁边有一截沙枣木树身,就斜斜地将一头子插进井中,另一头担在井沿上,就要下去救胡六儿。有人说:“支书,太危险了,不能下,田富去找长绳去了,等他回来再说。”
老奎没好气地说:“等个球!等把长绳找来了,井都瘀了。快,给我把木头扶稳,救人要紧。”
说着就顺了树身下去。
井不深,只有一丈来深,老奎顺着木头忽溜了三两下,就下到了底。然后,一手抓着树,一手接住了胡六儿的手。
老奎说:“你抓牢。”
胡六儿说:“嗯,我抓牢。”
老奎说:“我要用劲了。”
胡六儿说:“你用。”
老奎使劲一拉,胡六儿就朝上冒出了一截儿,再一拉,就从淤泥中拉了出来。
胡六儿出来了,老奎却下去了。老奎不是故意下去的,而是用力过猛,抓着树的那只手不堪重负,就慢慢地滑脱了。胡六儿抱着树身,战战兢兢地说:“支书,你咋办呢?”
胡六儿想反过来救老奎,又有点力不从心。
老奎说:“你上吧,,我能上去。”
胡六儿说:“那我上咧。”
说着就像只泥猴,一下一下地爬了上去。
老奎虽然掉进淤泥中了,但他的手始终抱着那棵干树,等胡六儿上去了,他才顺着树身爬了上来。
周围的人闻讯赶来了,生产队长保德也赶来了,大家看他二人都上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从淤泥中被救出来的胡六儿,脸色苍白如纸,就越发像一只泥猴儿了。一场惊险过后,还没有来得及喘一口气,就听到井下哧哧地响,感到井台也在动,老奎大喊说:“赶快向后撤!”
大家刚撤出三四丈远,只听得轰隆一声,井就合上了。随之,从井中飘起了一缕白气,丝丝缕缕的,一直飘到房顶高。
胡六儿禁不住哆嗦了一下,又哆嗦了一下。才结结巴巴地说:“好悬呀,要是迟上一会儿,我就完了。支书,我这辈子不知怎么感谢你才好……”
老奎说:“谢个球,你能活下来算老天有眼,你娃的命大。”
说完,老奎的黑脸一拉,就骂了起来:“你们怎么搞的,掏到见水了,就得下桩,这是最起码的常识。胡六儿小,不懂,难道你们也不懂?这不是拿着你们的狗命开玩笑吗?你们死了算个球,留下老婆娃娃一大堆让谁管?”
被骂的人面面相觑,都不敢正眼看老奎。老奎骂了几句,心里的火泄了,便问生产队长保德,这口井由谁负责?保德说是杨二宝。老奎一听是杨二宝,刚刚压下去的火又冒了起来,就说:“你怎么安排那种不负责任的人负责?”
保德怯怯地说:“我想给他一点约束,谁想他这么不负责。”
老奎说:“他人呢?到哪里去了?”
有人悄悄地说:“他屙屎去了。”
一说杨二宝去屙屎,大家都知道,他肯定是上了他家的自留地。杨二宝从来不会把他的肥料放到集体的地里,即便是关键时候,憋得他眼泪花儿打转转,也要咬紧牙关硬忍住,宁死走三步,把肥送到他的自留地。当然,也有放空炮的时候。空就空了,他没啥,反正花的是上工的时间。有些空炮是他故意放的,干活累了,他想去逃避逃避,就说去屙屎,这样的情况下多半就是空炮。从这里到他家的自留地,少说也有三四里路,磨磨蹭蹭一个来回,就得老半天。他老奎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就说:“真是猾人的尿屎多。就是一泡屎,屙到集体的地里能把你亏死?真是羞死他先人哩!”
老奎一生气就想抽烟,抽上两锅子老条烟,才能把气儿顺了。老奎在身上摸了起来,摸了半天,原来没有带烟锅。保德眼尖,知道老奎在找烟锅,就对新疆三爷说:“你把鹰棒子拿出来。”
新疆三爷就掏出鹰棒子条烟锅,递给老奎说:“抽两锅子顺顺气吧,气大伤身,莫气头,莫气头。”
老奎接过烟锅,就咝儿咝儿地抽了起来。新疆三爷那时只有三十来岁,因他的辈分大,人们都管他叫三爷。新疆三爷原是红沙窝村的人,前几年闯过新疆,后来听说红沙窝村好转了,因恋故土,又回到了红沙窝村。新疆三爷从新疆回来带了两件宝,一身黑条绒制服,一个鹰棒子条烟锅。那时候,能穿得起黑条绒衣服的人不多,公社领导都穿不上,他不但穿上了,而且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