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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杀阴藏危楼命(第3页)

衣摆飘起盖住他的手指,两滴鲜血洇在上面宛若帕子上的荷花那般红粉。想着就有一面荷花帕子映入眼帘,是有人来还东西了:“李无思,你为什么帮我过验心?”

风吹掉帕子,底下赫然三根暗器对准他的脸,只要对方抬手,瞬时就能扎进他的眉心或者眼睛里。

“没上没下,什么你你我我,要叫师兄。”

他慢慢将手里那支沾了些许自己血液的暗器塞回他腰带里,也不怕他嫌,学着师尊的语气说着同样的话。

朝青的暗器离他近些,又保持着距离:“不可能。”

李无思忍不住叹气,靠在身后的圆柱上一动不动,好像在等他什么时候下手,也知道他想下手绝不会是现在。

“赤阳谷的那九人真不是你所杀?”

话说不到点子上,他看向即将飘远的帕子夹在石下动弹不得:“你们既然认定是我,还有何与我确认的必要?”

“待我调查清楚自会来杀你。”

仇家少主收起暗器,只留给他一个背影隐回楼内,李无思捡起帕子拍掉上面的灰土,但脏了的东西依旧是脏的,就如无根泉水其中沾了血,不干净就会被换掉一般。

他将膝盖提来踩在椅子上,抽出扇子抚摸那一行题诗:“天下皆知取之为取,而莫知与之为取。帮你自然是因为于我来说,你还有些用处罢了。”

日入回楼,李无思实在是累于顶着刺眼的夕阳带人穿越层层叠叠的门洞和走廊,对冷着脸的新师弟说道:“派内路好认,记得腾蛇像方位,多走上几遍就熟了,师尊要我看看你的屋子,缺些什么都得补上。”

师弟的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出话来,转身反而给他带起路。

大师兄于外格外在乎形象,可在无人之处却习惯性地低着头踩人影子。朝青分明已经轻车熟路,故在自己院前停下,转过身恰好撞上没来得及注意他的李无思。

“又是故意让我……”

对方嘀咕着抬起头,意识到面前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个人,赶紧后退一步给他让出路,“抱歉。”

打开门以后才感叹这新师弟的待遇就是不同,房间又宽敞又明亮,摆着许多古籍和瓷瓶,颇有一副老派气息。

“这是私院,不必过分节俭。等会叫三师兄给你配几个侍从,总是要比你在赤阳谷舒服些。”

坐在圆桌前,看他从怀里拿出一开了封的白釉点墨山水瓷瓶放入木柜中,李无思不免提了一句:“堂上奉茶之时,总觉得那茶与别的不大相同,是师尊叫你煮的?”

少主的手握紧瓶身,重新从格子中拿起来,走向他身边:“他喝的是春茶,你喝的确实不同。”

李无思接过,摘去红塞轻闻,只有茶香四溢,无甚怪奇,遂对着瓶口又抿了一口,果真苦入脾肺。

“你不怕我下毒吗?”

朝青马上按住倾斜瓶身,阻止他继续喝。

他却耸了耸肩,将瓶子放在桌面,推还给对方:“下毒的机会既要给足,你不如告诉我还有几日。”

“三日内……若寻不到凶手,我就不能给你解药。”

李无思若是怕死,也不会背着双极楼的名声出去游历,缓缓从腰间捏出把回途拾起的暗器,在桌上逐个依次排开:“你这个暗器又小又锐,捡起来很累。”

朝青终于明白,皱起眉头按在自己的暗器上:“李无思,你不是怕死,你这是在寻死。”

推开他的手绕过圆桌,恶人抬脚踏出门槛,打开扇子留下一味沉香。

“生生死死,非物非我,皆命也。”

黄昏落入河岸线,孙舟业坐在船头高处一整天,伸手再也接不到橙金的暖光,体内的地寒气横冲直撞,仿佛要找到一个出口。

他终于起身,将无用的扇子塞入怀中,缓步走入屋内去看画云,少年按照他的吩咐吃完了饭菜,现在正躺在床榻之上闭眼养神,也无谓揭穿是不是装睡。坐于榻边,想在师弟绳勒血痕上抹些散瘀的药粉。

香入人鼻,画云本还清醒,莫名困顿起来,随着他有些凉的手揉着,抗争不能,心烦地眯起眼睛:“熄了那鬼香,不然我把你的炉子也扔到河里去。”

“嘴不能学李无思,气不能随方负春。”

孙舟业趁着就手重了些,佯装狠狠道,“到哪都要吃亏的。”

画云抽回手臂,坐起来爬到窗下,探身出去看了眼天空又回来,问他:“今个月亮从西边升起的么,若是我都得愧死了,怎还能从你嘴里连名带姓叫出他的名字?”

孙舟业不怒,只是沉声道:“愧不可赦,故不能死。怀疚而活,是为赎罪。”

听明白却不明白,总打着哑迷徒增无趣罢了,少年摇摇头,躺下枕住胳膊不再理他:“对我说也无用,师兄还是早些送我归家,再去守你的无根泉吧。”

“回途逆流,是比来时要久,你且安心睡一会,到了便叫你。”

孙舟业起了身。

话音落是前一刻的事,后一刻画云却睁开眼睛,偏过头才发现外面已然全暗下来,想来又是孙舟业在香中置了迷药,仅安神用,不致幻觉。

久违地没有做梦,一觉醒来都觉得浑身轻松,让人挑不起由头生气,徒增不安全感,画云在房中不见孙舟业,就想出去找他。

门一开,扑面河风叫他打了个冷战,船头空空荡荡格外吸引注意,于是抱着胳膊走过去,想确认孙舟业是否还在。

“冷就把衣服换了,我不是替你摆在桌边吗?”

声音自头顶来,画云失望地转过身,果然孙舟业坐在船屋顶上,正低头望着他。

“双极楼的衣服我不穿。”

他脚踩在船舷,想提气一跃而上,师兄却先向他伸出了手。

省下力气回家也好,画云想都没想就握了上去,谁知接触到皮肤冰冷刺骨,像要吸取自己全部的体温,他立刻松开,收回身前用另一只手紧紧护住自己的掌心。

一时分不清谁才是阴魂不散的鬼,看他这副诧异的表情,孙舟业抬起的胳膊顿住,慢慢松了力气搭在大腿,无奈地笑道:“你还是自己上来吧。”

画云放下腿,怀着复杂的情绪跑回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