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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執璽微微惱怒,對於這種不畏皇權、自詡清高之人,他向來沒有什麼好感。
若不是有求於他,他一定要把這修士治個不敬之罪。
山路雖長,終有盡頭。
前方開路的士兵們停下手,紛紛低頭讓開。
赫連執璽大步向前走去,終於在正前方,見到了一座石板壘成的小祭壇。
一名青年正背對著他,面朝祭壇盤坐著。
赫連執璽壓下心中的不快,聲音威嚴而冷漠:
「你就是青玄法師?」
那青年聞言動了動,單手撐著旁邊的地面,緩緩起身,轉頭向他看來。
赫連執璽對上他的視線,竟然有片刻失神。
不只是他,他身後的眾人,乃至帶路的幾名弟子,竟然都說不出話了。
遮擋月亮的雲層不知何時已經褪去,明亮的月華灑落下來,照在那青年如玉一般的面龐上。
劍眉長睫,顏色清淺的多情眼,本該攝人心魄,此刻卻是飄渺淡漠,宛如謫仙。
一串猩紅念珠掛在他比雪色更白的手腕上,繞在那修長的十指之間,如同捆縛著神君的繩索。
他靜靜注視著狼狽的人群,神色中仿佛帶著一絲悲憫。
殷無狩來這裡三個月了,這麼長的時間,已經足夠讓原主的外表逐漸與他自己同化。
這種改變是潛移默化的,越是身邊之人,越難發現。
以至於弟子們從前都只是認為他容貌好,卻是第一次發現,竟然好到了這種程度。
殷無狩還未說話,已經有幾名朝臣撲通跪了下來,痛哭道:
「大師,救救蒼生,救救百姓吧!」
「上天有怒,黎民何辜,請法師開壇,為這蒼生開出一條生路。」
赫連執璽臉色鐵青。
他還沒開口說話,他們卻當著他這個皇帝的面跪下祈求殷無狩開壇做法,全然將皇室尊嚴棄之不顧。
這其實不是他的錯,此刻跪下的朝臣都是鬚髮皆白,俱為三朝老臣——在赫連執璽他爸篡位登基之前,他們就在朝中當官了。
在這批人心裡,赫連執璽父子,那是亂臣賊子,篡天改命,被上天譴責是正常的。
而今天的災難只是再一次印證了他們的想法而已。
因此他們把能夠精準預言災難的殷無狩當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盼望他能當那個拯救天下的大英雄。
殷無狩琉璃色的眼瞳從他們面容上滑過,神色無悲無喜,淡然道:
「上天降劫,九為極數,只遁去一線生機。接下來三日,還有八次地動。」
他的聲音清冷淡漠,不帶任何感情,如同俯瞰世人的神祇。
人群一片譁然,眾人驚慌不已,就連那些面容冷硬的武將也變了臉色,目光中透出幾分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