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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斐在心裡念叨了半天,化妝師說「補一下眼線」,他睜開眼睛,發覺展述正看著自己。
工作人員剛給他補完妝,他側著身,視線從眼尾掃出來,和喻斐對上目光後張嘴說了幾個字。
前台不知誰在唱跳,音響聲音太大,喻斐聽不見展述說了什麼,從嘴型大概分辨出他是在問「緊張嗎」。
喻斐下意識搖了搖頭,引起化妝師琳姐的一聲驚呼:「呀——幹嘛呢小喻,別動啊,眼線差點飛出去!」
喻斐連忙停住,乖乖「哦」了聲。
「小喻啊,不是我說,你的眼睛太靈了,」琳姐在維盛已經工作了很久,和藝人也能說得上話,打說,「水汪汪的,好看是好看,就是眼線容易暈……」
展述走過來時正好聽見這話,像是想驗證這個說法似的微偏著頭,垂下視線來觀察喻斐的眼睛。
這陣子喻斐對他的注視特別敏感,不自在地撇開眼:「你看什麼啊,都看過那麼多次了……」
這是他第八次和展述合作。
儘管平時各跑各的行程,很少有機會見面,但偶爾也會聊天聯繫。
何況每當公司給他們派雙人外務時,整個排練期他們幾乎都會朝夕共處,連對方的習慣、忌口都了解得差不多了,更別說曾有多少回在台上或台下用目光描摹對方的五官。
展述笑了笑。
十八歲的他眉眼已經很鋒利,長相頗具侵略性,但或許因為喻斐常看到他在自己面前笑的模樣,並不覺得他凶,那微垂的眼尾、閃爍的眸光還總讓他聯想到自家養的小比熊。
「沒,」展述說,「就是覺得琳姐說得對。」
他聲音不高不低,在這嘈雜的聲音中不甚突出,喻斐卻聽得格外清晰,甚至感受到了他的笑意。
這樣含著笑的眼神實在太……太奇怪了。
可喻斐知道,要想更好地呈現今晚的舞台,就必須要醞釀好這樣的情緒。
這次的舞蹈是他們從未嘗試過的的性感魅惑風,親密動作又多又密,編舞老師反覆提到要跳出「拉扯感」和「宿命感」。
好的舞台和演戲一樣需要情緒的帶動渲染,這個風格的舞蹈對兩個男生來說並非易事,尺度的拿捏尤為重要,多一分少一分都會變味。
這段時間他們做了很多嘗試,最開始想從舞蹈動作的處理上下功夫,可總覺得哪裡不夠,後來才知道,情緒也是至關重要的一環。
琳姐沒發覺他們之間微妙的氛圍,只當他們好哥們。她勾畫完最後一筆,收起化妝品:「你們倆還真是關係好啊,說起來,這幾年公司好像只給你們安排過這麼多次雙人舞台哦?」
展述又笑了,從鼻腔「嗯」了聲:「應該是覺得我倆長得帥,看起來挺配的吧。」
喻斐被這句「挺配」刺激得七上八下,琳姐只以為他在說笑,也配合地笑了起來:「我贊成,你們站在一塊就夠養眼了。」
話剛說完,另一邊有工作人員大喊她去救場,琳姐腳下生風地走了。
和展述並肩站著,喻斐心頭那股奇怪的感覺愈發強烈。
偏偏展述像是無知無覺,還偏著頭和他說話,開口就哪壺不開提哪壺:「感覺怎麼樣,有把握麼?」
喻斐低著頭,腳下撥弄著不知連通哪裡的纜線:「還行吧……」
他向來謙虛,話一貫只說七分滿,但這含糊其辭的語氣很少見。
展述轉過頭看他,又問了一遍:「是不是有點緊張?」
喻斐抬起頭,看見他微偏著頭看著自己,眼眸幽深,神色柔和鬆弛,姿態親昵得無比自然。
昏暗光線中,他們周身的磁場變得濃稠而黏膩,仿佛將世界隔絕在外,誰也插不進來。
喻斐原本還想否認,話到口邊卻變成了實話實說:「……是有一點。」
舞台上正在表演的節目已經接近尾聲,唱歌的男生應該很激動,人聲大得快要衝破音響。
「緊張啊……」展述輕聲呢喃,像是自言自語,「怎麼辦呢,巧克力在化妝間……要不表演完再吃?」
第一次合作時他說甜食能緩解焦慮,給喻斐吃了一顆酒心巧克力,後來就成了每回必不可少的環節。
喻斐被他逗笑了:「下台了誰還緊張啊?再說,我已經不是小孩了,用不著巧克力。」
他說完,場館內突然響起一陣熱烈的歡呼。
前一個節目已經結束,工作人員跑過來,領兩人上了升降台,噼里啪啦說了幾句注意事項。
純舞不用戴耳返,場內的喧譁和主持人正在念的串場詞暢通無阻地傳進耳朵。
喻斐埋著腦袋想動作,竭力讓自己轉移注意力。
「麼兒。」展述忽然用他這個鮮為人知的小名喚了他一聲。
喻斐條件反射地抬起頭:「嗯?」
舞台上,主持人鋪墊完了最後一句,封閉場館內掌聲如潮。
展述按舞蹈開始前的準備動作轉身,與他背靠背站好。
隔著若即若離的距離,他忽然用力地抓了一下喻斐垂在身邊的手,連溫度都沒有感受清楚就迅放開,好似在用這種方法傳遞能量。
「別擔心,我和你一起。」
他話音剛落,升降台緩緩上升。
台下成千上萬的觀眾逐漸映入眼帘,五顏六色的燈牌上寫的或許並不全是他們兩個的名字,喻斐的心卻驟然間奇異地安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