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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将尽[刑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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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第1页)

往苍翠宫的路,鹿原走过无数次,只是这回,是他心里最没底的一次。

没用太久,便轿就在苍翠宫前停了下来,鹿原起身下轿,内侍官见他唇色发白,赶紧过来扶着他往宫门口走去。

才进了门,一只砚台便被砸到了鹿原脚边,青年帝皇向来稳重,人前鲜少失态,但他现在怒红了脸,劈头怒道:「鹿平野,厉害了,你连朕都骗?」

鹿原跨过那已粉身碎骨的砚台,走到书案前,在靖寰跟前跪了下来,靖寰看他面色苍白,怒意虽然上头,却又狠不下心来,只能闭眼颓坐回椅内,深呼吸后咬牙切齿地问:「朕以为你那日前来,话里的意思是要放弃死志,同羽儿说清原委,而后相守,难道朕误会了?」

「陛下,您没有误会,臣的确是这么想的」鹿原直视着靖寰,答的坚定,这让靖寰茫然,他起身来到鹿原身边,不解地摆手道:「那你为何要刺腹自戕(注一)?」

「不是自戕!」被问及这关键的一刺,鹿原的情绪不禁波动,急急地解释道:「臣无死志,只是想用这一剑,赎往日伤殿下的罪」

「如果,我不愿你如此呢?」靖翎的声音在鹿原身后响起,鹿原忙地回首,他心心念念的人,就站在门外廊上,顾不得还在皇帝面前,鹿原踉跄地起身,快步走到了靖翎面前。

注一 自尽、自杀、自裁

用你来抵

在仅剩一步的距离,鹿原骤然停在了原地,他不敢再更靠近,靖翎的脸色太冷静,反而让人畏惧,只能低声地念了她的小名。

靖翎看着眼前人,心底有无奈又有怜惜,见他自伤时,她策马离去确实是负气,气他的固执,也气他的欺瞒,但现在人在眼前,平时总是收拾的俐落干净的人,此时看来仓皇落魄,自己竟又不舍得对他撒气了。

靖翎迈开了脚步,主动的走到鹿原跟前,抬手便去揭开鹿原身上的衣袍,藏在里衣下,带着血色的裹伤布露了出来,看来格外刺眼。

「疼吗?」靖翎的手指触上那潮湿的布帛时开口问了,鹿原窥看不出她的心思,只能实诚的点头,的确是疼的,疼到需要全身都施力忍耐才能好好的站着。

靖翎感觉到他的颔首回应,抬眼看向鹿原那双掩不住心慌的黑眸,柔声说道:「再疼,这伤也只是皮肉之痛,还不了我在你身边受的罪」

她的语气柔和,反而将说出口的每个字都衬的利如尖刃,鹿原忍不住心虚的偏开了与她对视的眼,下一瞬,靖翎便伸手过来,将他的脸扳回面向自己的方位,坚定地说:「鹿平野,我要的,不是你用流血受疼来还,我要的,是你从今往后的日日夜夜、时时刻刻,你需真心实意、不欺不瞒地常伴我左右,用你的将来赔给我来还,明白了吗?」

话尽,靖翎伸长了手揽住鹿原的脑袋,她无需等待鹿原回应,男人的脸枕在肩上,她能感觉到鹿原带着潮气的呼吸逐渐沁湿她肩头的衣衫,这片潮湿便是答案,侧脸贴上他的颊,靖翎的手轻抚着鹿原的颈,直到那副躯壳不再因为激动而颤抖,实实的贴在自己怀里。

靖翎抬眼望向她的皇兄,靖寰还站在原地,眼角泛红地看着他两,她知道,需要她赦免的,不只有鹿原。

于是她对靖寰开口:「皇兄,靖翎的封号还请下诏赐回,平野有伤在身,该要安歇,且容我们先行告退」靖翎说着,抬手捧起鹿原的脸,给他抹泪,而他们身后的青年皇帝如获大赦似的笑了,柔声应道:「朕知道了,快去歇着吧」

许了将来

步出苍翠宫,宫人早早提着宫灯来引路,靖翎牵着鹿原的手,她不打算放他出宫,他也没有不随她走的想法,就这么任靖翎牵着自己,在暗夜的宫墙里,越过宫变后就荒凉冷清的内苑。

靖寰做太子时便无妻妾,登基后也没有迎娶后妃,以至于大半个皇城内苑都无人居住,恍若空城。

靖翎回不去自己的翎羽殿,那个父皇为了庆祝她的及笄而建的殿宇,已然成了禁地,她这次回宫,便待在了幼时长住的永安殿,于是,也就带着鹿原回永安殿去。

青年皇帝心思缜密,他们走到永安殿前时,临时调来伺候的宫人已经给永安殿点上灯,屋里也都打理好了,衣袍寝具俱全,还有位太医候在殿门外,靖翎拉着鹿原入殿时便也让太医跟着入内,方才在苍翠宫时便看他的伤口渗血,想来慌忙入宫之际,还是牵动了伤口。

鹿原此刻也是乖觉,靖翎让他躺下给太医检查伤势,他便顺从地往床榻上一坐,斜倚在床头,身上的衣袍方才在苍翠宫里就被靖翎解开了,太医过来,拨开袍领,便用剪子开始拆染红的裹伤布,靖翎在旁看着,那处伤口看起来并不狰狞,也就是剑刃的宽度,但一直渗着血,可见刺得颇深。

太医把止血伤药倒在伤口上时,靖翎看着都觉得疼,不禁微微咬了唇,鹿原倒是平静,只是看着靖翎,看她为自己而起伏的情绪无所遁形的溢于言表,看着,不禁微微的勾起了笑。

靖翎能感觉到他的视线,抬眼看去,鹿原竟然笑着,靖翎顿时有些火气上头,但太医还在为鹿原裹伤,她不好发作,待太医告退后,靖翎把待命的宫人全遣到屋外,这才回到床边,嗔怒的看着还兀自笑着的鹿原。

「有什么好笑的?」靖翎在他脚边坐下,问话的语气不算友善,但鹿原的笑意却更盛了,他伸手去牵靖翎的手,被躲开了也不在意,兀自捉了靖翎的袖角,捻在手里,半晌后才缓缓地开口:「殿下,刚刚在陛下面前,你许了平野将来,平野高兴,自然要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