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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将尽[刑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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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不久后,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终结了屋外的纷乱,通明的火光也在此时照了满窗人影,靖翎终是忍不住心里的慌,走向前堆开了房门。

门一开启,包围翎羽殿的火把烧的灼眼,靖翎伸手挡了光,须臾才适应了光线的变化,但也是那个瞬间,入目的景象让她僵在了原地。

穿着被血染得殷红的铁甲,手执长剑的鹿原就在她房门前,他的右脚边是平日伺候靖翎的老嬷嬷、女侍和内倌已然身首异处的尸身,而他的左脚边则是倒在血泊中,还穿着黄袍的,靖翎的父王靖能,在父王那显然已无气息的尸骸边站着的,是同样身披战甲的靖寰。

靖翎猛地睁开了眼,冷汗布在额上,夏日无风的夜里,她依然觉得阵阵发寒,喘着气坐起身,那晚的记忆太过鲜明,肃王府的夏夜也是蝉鸣唧唧,让她瞬间分不清身在何处,今夕何夕,抬起头,看向没有满绣冬花的帐顶,靖翎解嘲似的一笑。

睡意被梦境给扰得全然消退,所幸起身燃了灯盏,屋外守夜的女侍见屋内骤明,忙推门入内,靖翎幽幽的问:「几更天了?」

注一:暑温是夏季感受暑热病邪引起的急性外感热病。

注二:丑时为二十四小时制的01:00至03:00。

北境蛮敌

「五更(注一)天了」女侍回着话来到了靖翎身边,「要用早膳吗?」

靖翎摇了摇头,望着被女侍打开的门,屋外天光渐明,但还罩着层薄雾,今天定是个暑日。

「替我拿件披风」说着靖翎起身,走到铜镜前简单的打理了自己,然后让女侍服侍着披上披风,便出门往校场走去。

校场上整装的兵士见到款款走来的靖翎无不惊异,他们王爷至今没有妻妾,却藏了个只有入宫面圣时才会相偕出府的公主在府中,其间关系无不使人浮想联翩,而这公主在王府内也是深居简出,众人都是头一次见她独自造访校场。

靖翎也不在意这些人的目光,就这么径直的往校场边的白色营帐走去,她在远处时便已从大开的帐门中瞧见鹿原的身影。

听见帐外异样的嘈杂,鹿原抬起头,放下了手中的地形图册,起身走到帐边,正好迎上了来到帐外的靖翎,他眼里有一丝惊奇,转瞬即逝,「怎么起的这么早?」,他说着抬起手,替靖翎拨开垂在眼前的发丝,同时轻巧的擦过了靖翎额间的肌肤,感受到已无昨日的微热,便收回了手。

靖翎知道他有意无意的在试探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没有多想,毕竟这三年来,男人总是这样待她,伤了她之后又会这般假意的关心,这不过是对方玩弄自己的手段。

今天的她无意计较,也没有针对这点发难的心情,她迳自入了帐内,垂首看着摊在桌上的北境地势图,片刻才抬起头看向鹿原。

「昨日听闻努伸联合周边的几个部落,才让战事变得凶险?」,靖翎虽不问政事,但对于边域战情却有些在意,尤其是国境相接的努伸。

努伸长年骚扰北境,每每议和,每每反叛,历代帝王都不堪其扰,对于如何巩固北境绞尽了脑汁,而努伸的势力在靖能在位的末期到达了鼎盛,先是并吞了周边数个小国,又与西北的罗阑结了亲盟,军力大幅提升,屡战屡胜,逼得靖能多次退让,答应了不少屈辱的要求。

在靖寰篡位前不久,努伸的单于陀乙,以亲睦为名率了北域数国的首领和使者来访,在靖能苦心准备的接风宴上,陀乙宛若众国之主,席间高谈阔论诸国亲睦之道,丝毫不把东道主靖能放在眼里。

陀乙也不只是在宴会上用高姿态羞辱靖能,席间他一直用他那双细长的眼睛猥琐的看着靖能的女眷们,那贪婪的模样看得靖翎直犯恶心,但依旧强自镇定的留在座位上,直到那人笑着对她父王说出「你的女人都很漂亮,尤其是你的公主,让她们都跟了孤,孤可保你江山不改」时再也承受不了,愤然的起身离席,还未走出宴客的贤光殿,就听见陀乙调笑的声音说着「有脾气,是匹野马,我可得好好骑上一骑」。

注一:「更」这个计时单位把晚上七点至隔日早上五点平均分为五更,五更便是二十四小时制的03:00至05:00。

百思不解

「不错,陛下登基以来首重北境边防,实已大大消减努伸势力,未曾想努伸竟能说动寒麓和帑岘出兵,才使战情胶着」鹿原说着走到她身边,眉心微拧,看着地势图,脸色郁然。

「胜算不大?」靖翎见他少见的露了忧色,不禁追问,鹿原侧头看她,片刻才淡淡的说:「胜算是有的,只是要用兵士的命换,且除患务尽,否则遭罪的还是北境三城的百姓」。

靖翎听他说起百姓,脑里瞬间忆起萧年和靖寰昨日所言,不禁一怔。

这三年来,她时不时会想,为何鹿原会不惜弑父也要助靖寰夺位,难道真是同萧年一样是为了百姓?

在肃王府的这三年,靖翎感觉鹿原是有意的不让她知道外界的局势,平日伺候她的仆役女侍不说,连不意撞见的驻扎在王府内的卫军也都不曾在肃王府地界内说起半分。

只有每年寥寥数次为了面圣入宫,靖翎才略有机会得知一二,但如昨日不论男女都在讨论北境战事的情况,还是这三年来头一次,想来靖寰或许真的治理有方,着力于边防一说亦是不假。

可即便靖寰真能成为胜过父皇的明君,她还是想不明白,靖寰的君位,是否值得鹿原以杀父来换。

对于三年前的那场叛变,她还有太多的不解,最让她介怀的是,为什么靖寰和鹿原留了自己一命,明明那晚,他们连长年缠绵病榻的四弟和尚在襁褓的五弟都杀了,何以让她一人独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