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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不是小奶狗晋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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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比赛已经开始一阵子了,观众席上隐约弥散着欢欣和愉悦的氛围,也许不久之后,他们的情绪将会随着厮斗的白热化而变得兴奋、激动,但大体而言,他们并没有表现出服食多眠花药剂后“迷狂”

的症状,只是像观赏马戏表演一样,带着社交和工作后的疲惫,身心放松地沉浸在一场不人道的表演中。

奥莉薇雅没有发现违禁品流通的痕迹,略微松了口气,但随即又感到坐立难安。

诺克萨斯人侵略过这座城市,他们没来得及竖起巨大的诺克斯托拉耀武扬威,但诺克萨斯文化中原始野蛮的部分,就如同鼠疫一般感染了艾欧尼亚人。曾经的斐洛尔,人们重视平衡、爱好自然,如今大家却情不自禁地聚集在这样的场所,为角斗士被打落的每一颗牙齿而欢呼。

即便没有毒品,搏击场的存在本身就让奥莉薇雅无法接受。

“晚上好,奥莉薇雅警督。”

搏击场经理来到奥莉薇雅身边的空座,向她致以问候,“如果您对角斗有兴趣,我们在包厢里有更好的——”

“不、我不需要。”

奥莉薇雅拒绝。

来人佩戴着斗笠——一种来自内陆的少数民族装扮——藏匿起大半面容,但仍能窥见喉咙处有一道颇有故事的狭长疤痕,让他的话音嘶嘶作响,“我知道您在找什么,但您只是在浪费时间……我们的新老板,不喜欢那些东西。”

奥莉薇雅蹙起眉,在心底思忖道,“‘新老板’?”

这个称谓意味着在利奥波德死后,搏击场的生意立刻找到了下家。就算“新老板”

早有预谋,这样的速度还是叫人吃惊。看见奥莉薇雅的表情变化,经理的唇角动了动,像是有意引起她的猜疑,又绝不会再吐露更多。

奥莉薇雅移开视线,尽量不让对方从自己脸上看出任何动摇。她望向台上的两名角斗士,其中一方是有着蛇目特征的瓦斯塔亚,另一方是人类,“你们的老板不喜欢‘那些’,但肯定喜欢‘这些’,不是吗?明明生活在文明社会中,却选择抛弃理智,主动堕落到兽的境地……这项娱乐,充斥着暴力——”

“——您使用的词汇很有趣,‘兽’?”

经理平静地回应道,“我们称之为多眠花的那种植物,即使换个名字,也依然拥有迷狂的效用。我们称之为瓦斯塔亚的那个种族,即便换个称呼,也依然保有野兽的特征——它们本来就是兽,不是吗?”

搏击场上,两名角斗士对峙着、周旋着,那位人类参赛者明显经验丰富,他频繁变换攻防态势、一拳一脚地积累着分数,但那位瓦斯塔亚……或许可以将其形容为“拥有人类特征”

的蛇、抑或是“拥有蛇特征”

的人类。总之,他闪展腾挪的方式与人类迥然不同,眼下他正落在下风,但随时都有可能依靠柔韧的身体逆转局面。

“所以,这不是人类在和人类厮斗、而是人类和野兽——如果我这么说,会让您觉得轻松一些吗?”

他的字句如同眼皮下滚动的细砂,让奥莉薇雅烦躁不安,“不过说来有趣,我见过最强的角斗士,恰好是个半兽人。他的父亲或者母亲,不知道哪一边才是凶猛的野兽……”

“他们是瓦斯塔亚混血,不是半兽人。”

奥莉薇雅当即打断了他的话语,“斐洛尔已经立法禁止了这些歧视性称呼,请注意你的言辞,先生。”

“您高尚的德行真是让人钦佩。”

他如此评价道,但听起来并不是发自内心。

就在此时,场上僵持已久的局势忽然产生变化。

瓦斯塔亚脚下趔趄,惊慌失措地跌倒在场地边沿,他的对手乘胜追击,但这只是个陷阱——瓦斯塔亚以游蛇的姿态从敌人双腿之间钻出,他将身体倒悬,鳞光闪烁的尾巴猝然卷上对手的脖颈——

一个生命正在绞杀另一个生命,这样残酷的现实让奥莉薇雅下意识从座位上起身。

观众席上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惊叹和欢呼,瓦斯塔亚以一个怪异的姿势,缠咬着对手的颈骨向前拖拽,人类竭尽全力地挣扎——人类的指骨深深嵌入蛇尾,蛇鳞顺着鲜血剥落流淌,在地面上蜿蜒成一道刺目的痕迹,瓦斯塔亚因疼痛而面目狰狞,但尾巴的桎梏愈收愈紧——漫长的一瞬逝去后,人类角斗士的身体不再动弹了。

奥莉薇雅回过神,搏击场内爆发的喝彩如潮水般冲刷着她的鼓膜,心脏突突地躁跳着,使她僵立在原地。

“……在这里,他们的确是狂热的观众,但在离开那道门后,他们又会成为体面的斐洛尔市民。”

潮水褪去,身畔嘶哑的低语逐渐变得清晰,“人们需要纾解压力……谁都说自己不喜欢暴力,可谁又不喜欢看呢?我想就连您——”

比赛的胜负已分,奥莉薇雅看着市民们涌向搏击场的一角,他们挥舞着收据、争先恐后地抢着兑换赌注。

人群制造的杂音如金属尖锐的摩擦,切削着她的神经,奥莉薇雅再难忍受。在转身离开之前,她冷冰冰地回应道,“我仍然对此感到作呕,先生。”

离开搏击场后,奥莉薇雅又调查了几间酒吧、俱乐部。这次她倒是撞见一些傻瓜,把稀释后的多眠花萃取液当做是新式的鸡尾酒配料,还在公共场所大加称赞。奥莉薇雅立刻从街上叫来执法队,但这些蠢货显然位于毒品交易的最下游,即便用他们填满拘留所的每一个单间,对于斐洛尔的现状也无济于事。

当她回到家中,时针已然掠过入夜九点。奥莉薇雅借着静谧的月光,将外套挂上门廊处的衣帽架,她下意识伸手拨弄了一下窗台边的盆栽,疏于浇水的植物叶片垂萎、零星的花苞半睁不睁,无精打采的模样看起来与她相差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