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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到此处,已然图穷匕见。
景璘动啊:“如此说来,皇叔还想要传位诏书?”
“正是。”
赵王道,“臣来觐见,第二件事,就是来请诏的。”
景璘笑了起来,声音讽刺。
我的心高高悬着,跳得飞快。
倒不是怕景璘会将赵王惹恼,激赵王做出什么事来。
因为当下的情形,显然是赵王对景璘一而再再而三不敬,刺激景璘,似乎就等着景璘做出什么来。
这着实反常。
“朕若不给,又当如何?”
只听平静道。
“陛下放心。”
他说,“臣说过不会伤陛下性命,那么必是说到做到。不过当下这城中之势,陛下也看到了。众将士皆拥立臣为天子,若陛下仍不肯赐下传位诏书,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只怕难料。”
景璘怒极反笑。
“事到如今,皇叔莫非以为,朕怕死么?”
他说,“谁人要朕的性命,拿去便是。至于诏书,一个字也休想得到。”
赵王不紧不慢:“那么,太后呢?”
景璘的目光定住。
“你用太后的性命要挟朕?”
“非也。”
赵王道,“孤不过想提醒陛下,想要坐江山的人,可不止朕一个。若陛下当下在京城,只怕那要陛下赐诏的,便是太后了。”
听到这话,我明白过来。这赵王,是要拿太后来挑拨了。
“那又如何。”
景璘显然也知道这个,答道,“朕的江山,不传给朕的皇子,难道传给皇叔?”
“陛下莫不是以为真的能传到皇子头上?”
赵王笑了一声,“陛下只怕还不曾知晓,太后已经将她母家的兄长子侄都入了朝,将来陛下一旦晏驾,太后一系可是要摄政的。左相董裕死在了洛阳,那接任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后的父亲龚有道。陛下的几个皇子,都尚在幼年,陛下该不会以为,太后会让龚氏之外的人来摄政?到了这一步,天下不姓龚,难道还姓景么?”
“一派胡言。”
景璘冷冷道,声音听不出波澜。
赵王叹道:“陛下不若想一想,无太后应许,孤怎有今日?孤做下的事,陛下尚且能知道,太后又岂会不知?陛下当初与回纥人勾连,让他们将太上皇后绑到平朔城,若无太后允许,也不至于顺利至此。陛下的身体如何,太后一向明了。陛下身边和手下的人,也皆是太后安排。陛下到平朔城和谈倒也罢了,可陛下要亲赴北戎,这等凶险之事,竟无人阻拦。何故?陛下想要一个贤君之名,太后也着实盼望得紧。即便陛下在征途上驾崩,于她亦是无妨。一位为国而死的壮烈天子,只会为太后摄政锦上添花。”
景璘一动不动。
我知道,赵王说的这些,其实并不会让景璘惊诧。
景璘不是傻子,他向来嘴毒,还喜欢凡事往坏处揣测,对于自己的处境,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就在不久前,他还跟我说过相似的话。
但我也知道,景璘自己琢磨是一回事,赵王这样的人在他面前点破又是另一回事。
那紧攥的拳头,足以见他心中愤怒。
御诏(下)
“极尽挑拨能事。”
景璘道,“信口雌黄。”
赵王笑道:“虎毒不食子,可宫中之人,要成龙凤,皆远非恶虎可及。陛下和江山,在太后眼中究竟孰轻孰重,陛下还不明白么?陛下时日无多,如何将这所剩无几的光阴加以利用,攫取余热,亦在太后思虑之内。可惜太后终究是自负,以为自己可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她借我的手杀了齐王,再许我一个摄政,打算将我赚回京中,便可效仿那吕后杀韩信之事,过河拆桥。可惜她这等深宫妇人的伎俩,又如何能瞒得过孤?有时,孤倒是十分期待看到她发觉自己不是黄雀,而是那捕蝉的螳螂时,可会与见到陛下尸首时一样难过。”
眼见景璘就要提剑冲上前,我忙将他一把拉住。
“陛下!”
我低低道,“切不可冲动!”
说着,我的手用力掐着他的手臂,提醒他先前叮嘱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