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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第1页)

久别重逢,两个人疯了整整一夜。

熹微晨光悄悄爬上茜纱窗,有情人意犹未尽,只恨良夜苦短。

谢承泽还未醒,萧彦以手做梳,轻轻理好他鬓边蓬乱头发。北境的凛风令他已然显出成熟男人的英俊棱角;应是疏于打理,几颗胡茬从好看的下巴上胡乱冒头,生气勃勃中带些洒脱不羁。

萧彦凝视他熟睡的脸庞,不舍唤醒他,催他起身离去的话几番到嘴边都咽了回去。

约莫到了从前军营操练时分,谢承泽自然而然睁开眼:“天亮了?我该走了。”

他利索起身,一件一件找回昨夜乱扔在地的衣服穿上,边系扣子边撒娇似地玩笑抱怨:“殿下若能娶我进门就好了,眼下这样一到天亮就得翻墙回去,偷偷摸摸,真不爽快。”

萧彦拥着被子,靠着墙角静静看他。

谢承泽匆匆穿戴好,扑过来亲他:“昨夜辛苦,今日你好好歇息。等我先应付完家里的事情,再来找你。就十日之后,行吗?”

萧彦没回答。

谢承泽尚未发觉异样,埋首在他肩窝磨蹭:“嫌太久?那七日之后我就来?”

感觉到萧彦的沉默,谢承泽坐直了看他,哄道:“怎么了?那就三日,好不好?——总不能明晚又来,你身体吃不消。”

萧彦避开他殷切的眼神,狠下心肠:“承泽,昨夜很好。但今后……你我须得断绝往来。”

谢承泽完全没当真,亲昵玩笑道:“哪的话?嫌我昨晚折腾的狠了?”

萧彦不答。

谢承泽慢慢意识到不对劲,慌了:“那女子的事情全是讹传,是常大哥瞎安排,不是已经对你解释过了?你有何对我不满意的,你告诉我,我会改,我都改。”

可惜此事你改不来。

萧彦摇头:“你应该明白,我是天家皇子,你是世家子弟,你我的婚事都是身不由己。咱们迟早终有一别,与其到时越陷越深,不如现下好聚好散。”

散乱长发挡在眼前,阻隔两人视线。谢承泽半跪在地,替他拂开:“我此生不娶妻,你现在也未定婚事,等、等到你今后与别人成亲,我绝不会再做纠缠。我只求你,再多予我一些相处的光景,成吗?”

萧彦看着他。谢承泽出身谢氏嫡系,兼年轻进取、前途无量,本该是首阳城里的明珠,人人瞩目的高傲少年郎;如今就因为遇上他萧彦被迷了心窍,为求取饮鸩止渴般的欢愉,宁愿偷摸行事,低声下气地恳求。

萧彦轻轻抚摸他脸庞,叹息:“都是我造的孽,却要你来承受。”

更不想敷衍他,直言道:“我已决定要争储位。”

谢承泽愣住,过了很长时间,才道:“我是个军中粗人,此生志愿保境安民,不懂也不会参与政事。你无论要做什么,我不过问便是。可以吗?”

——他越说声音越小。

萧彦捧起他的脸,愈发温柔:“你若不姓谢,自是可以。”

手指温热,但谢承泽却感到凉意,仍是努力说服他:“歧国被大魏所灭不过十年,残部至今未曾消停。谢家统领南军是为保南境安宁,并非为争权夺利……”

——但谢氏因此为朝廷倚重,谢家成为首阳首屈一指的世家,谢氏陆续有三个女儿嫁与皇家。

谢承泽在北军和南军的每一次胜仗,都是属于谢氏的功勋累积;而整个谢氏天然地站在萧竟身后。

这些谢承泽都明白,话到一半,不再继续,依旧发誓道:“公私应分明,此事与你我情分无关。你今日的话,我绝不会对任何人泄露半句。”

萧彦看着他眼中渐渐泛起的泪光,狠狠心残忍地问:“那么,到了我与你表哥相争的那一日,你希望谁赢?”

吻别

萧彦若赢,则谢家必然元气大伤,恐怕自此再不能在首阳立足;萧竟若赢,则他萧彦又将落入死地。

皇位争夺,从来腥风血雨不可避免。

谢承泽怔了片刻,抓住他手,几乎是哀求着问:“殿下可否改变主意?储君之位真的非争不可么?”

萧彦慢慢披上衣衫,遮住夜间欢爱痕迹:“非争不可。”

半晌,谢承泽如遭雷击,含泪点头:“初初回到城中,听说殿下你与别人纠缠,我虽满心烦恼,却仍想着怎么与你和好:哪怕我来强要你,哪怕我去杀了那人——直到现在听你如此说,才肯相信,我与你真的不可能了。”

萧彦轻柔地吻别他:“谢承泽,我萧彦今世此生,惟爱你一人。”

可你我身处两个阵营,今后再见便是政敌。

谢承泽第一次主动离开他的嘴唇,像要把他的面容印在眼底似地,定睛看他。

萧彦受不了这目光,摸索到昨夜丢下的匕首,搁在他肩上颈边,克制住手臂颤抖,用力如前世一般警告:“下次你若再潜进王府,定会杀了你。”

刀刃明明离皮肤还远,谢承泽却像是被刺痛般决然起身,走到门口又停下:“早知今日令你烦恼,我宁愿那时死在草原。”

萧彦将手中匕首钉进地毯:“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儿,自当践行你的志向。承泽,今后咱们各行各路,都要保重。”

前次宋慕轻领着整个御史台跪了半天,虽当时气得今上拂袖而去,声势已传遍首阳。建德帝只推龙体微恙不肯上朝,躲着宋慕轻;明贵妃比从前更加殷勤伺候,建德帝于是成日宿在她宫中受用,不提调查戴氏一事。工部瞅准机会,恰在此时上书抱怨南境水道疏浚拨款不足,延误工期。今上当朝收了奏折,立即决定派员前去清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