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1页)
谢璟忽喊住她,目光沉沉道:“你家小姐呢?可是病了?什么病?”
雪玲只觉稀罕,挑起眉梢还未开口。
沈老夫人身边的常嬷嬷,掐着腰在小厨房训斥厨娘的恼怒声,猝然传过来:“你们做的这些饭菜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姐为何越吃越呕吐得厉害?”
“奴婢也不知道啊。”
一名三十多岁身穿蓝色布裙的年轻嬷嬷,被训斥得不停地抹眼泪,边哽咽着小声反驳:“但大夫不是说小姐此次得的病是心病吗?既然是心病,那肯定和奴婢做的饭菜无关吶。”
厨娘说完,大着胆子补道:“要奴婢说,这心病还需心药医,嬷嬷与其盯着小厨房这点地儿,还不如去问问小姐的心病在哪,才好医治。”
常嬷嬷被反驳得哑口无言,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你——”
恰时,不远处紧闭的房门忽然被雪芳从内打开,冲两人惊喜大喊:“小姐睡醒了,还不快点把饭菜和药端进来。”
常嬷嬷只好作罢,须臾,厨娘端着饭菜快步进了屋。
雪玲见状心头一紧,再顾不得回答谢璟的话,朝他一颔首,步履匆匆地离去了。
谢璟脸色一凛,抬脚就要跟上去,然,刚才他来燕王府时,便见沈灵薇住的院落到处布满了人,他想要如往常那般翻窗入内见她极其困难,这才退而求其次地想要过来问问她状况。
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沈灵薇此次竟然病得如此重,谢璟蹙眉,脑中快速思索着丫鬟方才说的话——
心病?
到底是什么心病?
就在这时,冷不丁地忽想到她当日入京之时,对司亦尘的疏离,恍若一道惊雷劈在天灵盖上,一个他从未想过的念头慢慢浮上心头。
莫非她已不喜欢司亦尘?抵触这门亲事才得的心病?
思及此,谢璟脸色再次骤变,呼吸变得急促,抬脚就要找沈灵薇。脚尖刚一动,身后忽传来一道惊喜的恭维声:“谢中尉,方才我们找您半天,原来您在这,快快随我等入席吧。”
谢璟转身看去。
却是刚才和他一起来燕王府的几个朝中同僚,见众人都在,他抬眸焦灼地瞥紧闭的房门一眼,只得暂时作罢,先随众人去饮宴。
今日来燕王府恭贺的朝臣,皆被安排在前院人工挖凿的碧湖前,此处绿荫成林,闲暇之时还能泛舟湖上,且,沈老夫人请来了京中脍炙人口的戏班,供众人听曲儿,伴着丝竹弦乐声,来客皆十分惬意,好不快活。
于是,酒过三巡,刚才还端着的年轻臣子便喝的醺醺然,一名叫张明的臣子,大着舌头从倾慕哪家贵女到谁家丢了东西,八旬老汉娶年方十三的小妾纷纷吐槽个遍。
推杯换盏中,忽闻“咚”
的一声,坐于谢璟手边的年轻男子,满脸苦楚地将酒盏重重砸在桌上,好似满腹心事无法排解。
“这位仁兄,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又何必单恋一枝花啊。”
张明拎着酒壶起身,揽着男子肩膀打着酒嗝,高声劝慰男子:“要兄弟我说啊,她既然对你无意,此事就此作罢,你再另寻良缘便是,何苦在这自苦?!”
那男子闻言又拿起一壶酒兜头喝下,甚至喝得急了,呛咳得脸红脖子粗,“你,你不懂,她对我并非无意,只是,只是——”
张明好笑地反问:“难道那姑娘已经许了人家了?”
此话一出,谢璟心头紧绷多日一直刻意回避这个话题的弦忽被触动,他搁下手中酒盏,转身眼神晦暗地盯着两人。
与此同时,身后忽响起阵阵惊叹声,有不少年轻臣子更是从桌案上站起身,伸长了脖子朝湖中央看去。
却是春风拂面,一池碧波荡漾,众女郎泛舟湖上,清脆悦耳的嗓音传来,引得众人趋之若鹜。
推杯换盏中,旁侧有人喝醉起了哄,指着船上的众贵女,轻轻撞他胳膊,“嘿,谢中尉,听说您最近在相看,可寻到心仪的女子?”
谢璟心里藏着事,本不欲理会,经不住旁人起哄,便漫不经心地抬眸望去。
一众贵女中,仙姿玉貌的沈灵薇,原本冷清的脸庞,在触到他视线后先是一愣,唇角随即绽放一个明媚的笑,当着她未婚夫的面,冲他抿唇不悦娇嗔:“谢世子怎的才来,让人家好等。”
一时竟分不出是花儿更娇艳,还是人比花更娇艳。
谢璟心头霎时如同被无数只蚂蚁啃噬,一股酥麻从脚心窜至全身,令他难以自持,但沉浮大半日的混乱思绪,却在这一瞬落到了实处。
他握着酒盏的大掌缓慢收紧,面上不动声色地颔首回应。但心下紧接着又起怅然,觉得自己的龌龊心思无颜面对她。
正这般煎熬时,男子艰难地点了下头。
这厢,张明正在兴头上,只见“嗨”
了声,粗声粗气地一拍男子肩头,“我还当是什么难事呢,就这啊,仁兄,听兄弟一言,既然那姑娘对你有意,你也对她有情,那你把她抢过来不就行了?”
男子眸底隐露挣扎之色,艰涩地摇头:“我不是没想过,可她好似对她未婚夫也并非全然无情,若我贸然拆散他们,恐她以后反悔怨恨我。”
“那我问你,你觉得她未婚夫是一心一意对她好吗?”
提起这个,男人眸底闪过一丝戾气,恶声恶气道:“一点都不好,甚至还没娶她进门之前就纳了两个通房。”
张明仰头喝了一口酒,大着舌头嘿嘿笑:“既然她未婚夫对她不好,你还有什么好纠结的?直接抢来了便是,这天下女子都是趋利避害的,尤其在婚事上,若有个比她未婚夫对她更好的男人求娶她,她怎会放弃好的,而选择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