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1页)
丫鬟应诺忙去了。
待屋中只剩两人,刘氏在小榻上落座,忧心忡忡地提起刚才心中惊疑之事:“你不是一贯看不惯燕王府的做派吗?今日怎么忽然想着出手相救沈灵薇?”
谢璟见她问询脸上倒是没太惊讶,他撩袍在她旁侧落座,拎起手边的白玉瓷壶,自顾自地倒了一盏凉茶,嗓音清润如山涧溪泉:“燕王行事虽粗野,但为人还算正派,儿子平日和他交际不多,谈不上看不看得惯他的做派。”
说完,只见他话锋一转:“且今日那种状况,莫说是儿子,就是换作旁人也会出手相救她的。”
刘氏是知自己儿子脾性的,和他那个迂腐的爹一个模样刻出来的,整日将鲜廉寡耻挂在嘴边,行事最是君子不过,再见他这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心里担忧顿时消散不少。
“也罢,但她到底是姑娘家,眼下又许给了三皇子,若你之前没和她议过亲,你今日救下她倒也没什么,可就怕有人拿你们曾经议亲的事又嚼舌根,燕王府和三皇子觉得丢了脸面,再闹出什么事端来。”
谢璟端起茶盏的手一顿,猜母亲说的“事端”
是几年前燕王得知他爹拒绝他和沈灵薇的婚事时,拿着兵器来齐王府大闹一通的事,脸色微沉:“应当不会,今日三皇子也在场。”
刘氏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如此甚好,不过以后你若没事,还是少和她接触为好,免得我们两家再生龌龊。”
谢璟脸上神色微僵,半晌后,仰头将茶盏里的水一饮而尽,搁下茶盏仿佛下定决心般陌声道:“儿子省的。”
甚至哪怕今日母亲不特地过来提醒他,经历了白日和方才自己难以自控的事,待他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后,他也会自觉和她撇清关系,再不往前僭越一步。
而且,他们的关系也只能止步于此!
这厢,沈灵薇回到燕王府后,心急火燎地先去姑母那问她父亲可否给她回信的事。
平阳公主好笑地嗔瞪她一眼,言之京城距辽东路途遥远,她爹没那么快收到信,让她回去安心等着便是。
可沈灵薇哪敢再坐以待毙。
算起来这也是她大意了,之前她刚重生,见司亦尘在外人面前假装对她情深义重太过成功,便想着若他在无错处的情况下,她贸然提出和他退婚,定然会掀起轩然大波。
届时,极可能出现一边倒维护司亦尘的情况,轻则令她名声受损,重则,阻了他的大计,定如上辈子那般引起他的反击,祸及家族性命不保。
所以,退婚一事,她才想徐徐图之,这才一回京便偷偷告诉姑母,便是怕打草惊蛇。
可让她万没料到的是,司亦尘远比她想象的机警,甚至这些天在她委曲求全百般遮掩之下,竟依旧看出了她对他的疏离,进而不动声色地反击,今日若非谢璟敏锐,察觉到她落水之事不简单,带着她查探小船。她还被蒙在鼓里。
而今,若她再这般任由事态发展下去,说不准下一次她就不是落水,而是丢掉性命了。
然而最可恨的是,上辈子她一颗心都扑在了司亦尘身上,极少关注别的事,哪怕死后知道了一些司亦尘杀死她的目的和搅乱朝堂的事,可也如管中窥豹,不知全貌,令她现在想要对付他都不知从哪下手,更遑论她想先撕掉他一直以来对她“情深义重”
的假面了。
思及此,沈灵薇回房后一直长吁短叹,好不郁闷。
雪玲见她神色恹恹的,转身弯腰帮她铺床,边心有余悸地庆幸道:“今日多亏了谢中尉相救,小姐才能脱离险境,老夫人知道皇太子也跟着落了水,当即也吓得不轻,忙解了您的禁足,还说明日要带着您去齐王府道谢呢。”
沈灵薇头也未回地随口道:“祖母不过随口说说而已,她不会去齐王府的,顶多会备上贺礼,让下人去一趟走走过场。”
诚然如沈灵薇所言,以眼下燕王府和齐王府的关系,能不互扯脸皮已是好的了,就更不用提上门拜访了。
雪玲深以为然地点头附和:“那倒也是。”
说完转头问她,“对了,七日后的春日宴小姐想穿哪套衣裳去?”
沈灵薇被问得愣住,转头看过来,脱口道:“什么春日宴?”
“就是前些时日皇后娘娘办的呀,说是用来给宫中皇子和公主以及诸位藩王子女婚配之用,小姐以前不是最喜欢参加春日宴吗?怎么今日忽然不记得了?”
经雪玲提醒,沈灵薇忽想到上辈子春日宴上发生的一件事,眸子一亮,登时有了对付司亦尘的主意,她忙从小榻上跳起来,几步走到箱笼前,“快把我之前最明艳的衣裙拿出来。”
七日后的春日宴。
皇后娘娘为了照顾圣上龙体,特将春日宴设在城外的汉城湖旁。
此处沿着湖边两岸绿柳周垂,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影之间,看起来美奂绝伦,然而步入其中,更是五步一曲折走廊,十步一亭台楼阁,直令人目不暇接,心旷神怡,故而是京城达官贵人们最爱去的游玩之地。
谢璟身为藩王之子,眼下又尚未成婚,自然也在皇后娘娘的邀约名单之中,于是,这日他巡视完城外南营后,掐着点赶来宴会时,前头男宴已散,只剩女宴这边还热闹着。
坐在水榭旁石桌前的刘氏,忙抬手招呼他过去:“瑞楚,来。”
谢璟听到唤声,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未及和刘氏行礼,挨着刘氏坐在琴台前穿薄荷绿纱衫的少女,局促地站起身,怯生生地朝他轻轻一辑:“谢中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