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第1页)
缓下眉眼,遥白微微一笑,眉目淡雅凝水为神,软软说道“脱线。我若不陪着,你还不翻了天去。”
浴雪君夫妇带着内定的储君觥玄抵达陧陵君居所日深山时,日己迟暮,夕阳西斜晚霞满天,景色甚美。
日深山岩高林广重峦叠嶂,郁林之中隐有无数宫城殿阁,深朱浅红的高墙顺着山势盘旋而上。峰顶建有高塔,色作诸红,雕楼华阁在夕阳的映照之下隐有金光,陧陵君靖帝便居于此处。
陧陵君圆脸,身形不高,看上去一团和气。见到浴雪君甚是高兴,见礼之后便亲亲热热携了浴雪君的手,步入后堂一诉兄弟离情。
兄弟离情?若是这词被云中君听到,定然又会掩口冷笑。浴雪君缓步进门,在想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心意微微一窒,止不住的轻咳起来。
这霁天塔上明堂广殿,殿后内室却是极狭窄的,一套雕纹极繁材质厚重的红木桌椅摆于此处,更觉突兀压抑。浴雪君胸间闷滞,脸色便越发青白,抬着长袖掩口轻咳,声音虚软似是中气不足。
陧陵君靖帝侧身坐了,冷眼瞧他。沉呤不语中,脸上早己失了祥和笑意熟稔神态,一双眼于渐渐沉重的暮色中明明灭灭,半晌方才开口,音色极沉“浴雪贤弟原是真的身染重疾,不知我派人送去的双冥丸吃了可有效?”
“多谢帝君关爱。”
浴雪君抬手行礼却并不抬头,神色越发淡然“这点小病,还死不了的。”
“如此甚好。”
盯紧了他,陧陵君欠欠身,神色颇有几分玩味“我还以为是贤弟心生悔意,借口称病要独善其身呢。现在看来,倒是愚兄多心了。”
心生悔意?若是后悔有半分用处便好了。浴雪君垂着眼目光落在袖边瑾纹之上,浓郁阴凉宛若深井。
如果当时能预知后事,能知道与那人的关系会沦落到如此田地,自己还会选择那条路么?那是一条与自己的心背道而驰的路啊,荒芜崎岖无法回头,每走一步都仿佛足踏刀尖利刃加身。行一步痛一步,永无尽头亦无法回头,终于离那人越来越远,站去了对立的那一侧。
那,是不是应该后悔,可以后悔?一路行来,对与错都己模糊,原来那些坚定的以为,都成了某种程度上的确定。唯一还明彻于心的是便是痛楚,无法回避不能稍忘,在见到那句“有去日,来无年。“的时候达到顶峰。
那时才知道,自己远没有想像的坚强坚韧,那个人在自己心中的位置也远比相像中重要。
“其实,贤弟倒也不必如此伤神,假以时日,云中贤弟定会了解你我的一片苦心,如此做也是为了他好。贤弟只管放宽心,只是在调养身体的同时,莫要忘了自己肩上的重任才是。唉,天意难测,若让那魔弓破印而出,你我岂不是功亏一篑。”
为了他好?究竟如何才算是好?玩世不恭自我放逐么?寻欢作乐胸无大志么?
我己经分不清楚,我只知道,若有重新选择的机会,我宁可陪他一起堕天入魔,也不愿像如今这般于彼端天涯遥望他强颜欢笑,心如刀割直若死灰。
浴雪君眼神晃动,视线里的繁复瑾纹便恍若活物,枝叶舒展充天斥地。他抬袖掩口,隐去了沉郁神色以及口中翻涌的腥甜血气。
有去日,来无年。
难道此一世,我们就只能这样了么?那,铭刻于心的前尘往事,又算什么?
四十一章
陧陵君与浴雪君两位主君进内室交流兄弟情谊,容夫人也没闲着,被陧陵君正妻瑞夫人领去了偏殿,亲亲密密闲话家常。
瑞夫人是陧陵君的结发正妻,容貌并不甚美但颇善言词,言语爽利大方,与容夫人处在一处倒是一动一静相得益彰。所以茶话会的气氛还是相当合谐的。瑞夫人引导着话题走向,从朝云暮雨云卷烟舒服谈到植花种草纹饰绣花,最后话锋一转谈到了儿女的婚姻大事。
讨论数轮,两位夫人一拍即合,大有相见恨晚之意。陧陵君长女照影品德端良容貌秀丽,身分尊贵当世无双;浴雪君长子觥玄器宇轩昂英气逼人,天纵英才一世豪杰。此二人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实乃天赐良缘天作之合。
这强强联合各得其利的政治婚姻,就此板上订钉,在双方当事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既成事实,双方母亲俱是十分满意,满面春风若有得色,两家族人携手并肩开拓创新权倾天下的壮丽画卷即将展开,富贵容华源源不断。
当太湖君携云中君来向靖帝正妻瑞夫人问安的时候,刚刚成为一家人的瑞夫人与容夫人正喝庆功茶,屋里气氛热烈。
见到雅致端庄的太湖君和似笑非笑的云中君,瑞夫人略觉尴尬,随口转移话题,神态自若乾坤大挪移功力十分深厚。只见她皱了眉,愁容不展郁郁道“唉,这伊尹孩儿幼时体弱几不成活,若不是有烟水浮城月岩殿的古阵法去聚天地灵气以养元神,只怕难以成人。可现在好不容易化得人形,又不知中了什么魔障,你们猜猜他第一句话说的是什么?”
众人摇首不语,瑞夫人唱作俱佳的继续“他说,泉若云海人如明月,白衣乌发流光无声。你们听听,这孩子说的都是些什么…”
人若明月,白衣乌发…屋里余下三人仍是沉默,在这略显异样的静默之中,松灯火光摇曳,毕剥作响,竟是十分清晰。半晌,还是容夫人定定神,淡淡开口“这样说来,贵公子与我家二子遥白,或许还有段奇缘也说不定…”
微微皱眉,太湖君不着痕迹的侧头去看云中君,唇角轻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