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第1页)
等到袁晴晴的爸爸和小姨一起追出去时,发现牟敏已经走远了,也不知道她朝哪个方向走的。他们一直记着牟敏的话,也不敢报警,带晴晴去医院治疗了一段时间,身体康复以后才接回家来。
原本以为所有灾祸都结束了,他们也不在乎晴晴还能不能回学校,只要她好好的,哪怕父母养她一辈子都可以,只要她不再远离身边。可是没想到,回到家以后的晴晴,情况却突然变差了。
“一开始还是蛮好的,从医院回来之后,正常生活了半个来月,我姐姐的身体都跟着好转了。可不知怎么的,有一天醒来之后突然就不说话了,也不睡觉,整夜整夜的不睡觉,人也越来越瘦,一开始以为是身体没养好,又进了几次医院,结果医生说是心理障碍,叫我们带到精神科。精神科开的那个药啊,不吃还好,一吃晴晴就做噩梦,人看起来是睡着的,但梦里总是抱着身子尖叫,要不就是哭。我姐姐心疼孩子,每天夜里都陪着她,没多久,自己的身体也熬垮了。”
她们不知道晴晴究竟遭遇了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助她,一家子心急如焚,晴晴的母亲在病榻上依旧看了很多心理学相关的书,她开始自己尝试着引导晴晴表达自己的感受,她的引导也确实有效,在很长一段时间的引导和陪伴下,晴晴可以断断续续说一些相关的事了。
“其实她说得不是很完整,一阵一阵的,我们也听得很糊涂。有一天晚上,我记得是一点多钟,她爸突然打断话来说我姐姐不行了”
说到这里,小姨又哭起来,她用外套使劲抹着眼泪,“她把晴晴的梦话、糊涂话全部记在本子上,自己就弄明白了大概的事,得知晴晴反反复复念叨的月亮坨她的心碎了,她接受不了自己的心肝宝贝遭遇那样的事情”
小姨实在是说不下去了,眼泪一个劲地流,最后整个人趴在丽云肩膀上哭起来:“畜生啊,畜生,猪狗不如的东西。”
说着说着,她突然自己跳下了车,拉开车后门,上去对着赖金福就踹了几脚,赖金福觉得冤枉,闷声叫唤,小姨又扇了他几耳光,“你们害了我一家人,我也不让你们好过。”
(4)
丽云上前去拉住小姨:“您别把自己弄伤了,晴晴呢?我先去看晴晴好吗?”
小姨这才冷静下来,她朝两个男人身上各吐了一口吐沫,对着丽云说:“你先下车来”
,丽云跟着她走到离车一米多的地方,“是不是得先把这两个东西藏好?还有,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呢?”
“小姨,我和晴晴的事情,他们还不是带头的,带头的是一个叫周建东的,等我看完晴晴,就要去广达市找他。”
“你去找他?那不是送肉给狗吃嘛。不行不行。你别急,你等我想一想”
小姨的眉头深锁,原地反复地踏着步子,想了一会儿,她也没想到太好的办法,“现在先不说这个,我知道这两个人可以藏哪里,走,我带你去。”
小姨一路引导丽云,把车开到了一条狭窄、破旧的街道上,街面上没什么开门的铺子,好多铺子看起来不像是关门回家休息了,门上贴满小广告,“这是之前我做小生意的铺面,我姐姐出事以后我就没心思再管了。现在这条街要拆,没人会来这边”
,她一边解释,一边去开门,动作自然得好像这两个人是她一路从月亮坨拉过来的。
二宝不愿意下车,不像赖金福配合得很——在铺子里起码可以把手脚伸张开吧,现在这个姿势,他感觉四肢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小姨才不管二宝愿不愿意,脱下毛线钩织的冬鞋就往他脸上抽,一下接一下,中间一点空隙都没留,抽得二宝喘粗气,“你不愿意下车,我现在就回家拿菜刀,过来把你砍死。我一个寡妇,无牵无挂,枪毙就枪毙,拉上你这个畜生,也不亏!”
那样子确实把二宝镇住了,他稍微放松了一下双腿之后,也进到了铺子里。
铺子里有桌椅板凳,墙上贴着收款码,看起来原先是开小饭馆的,小姨和丽云打配合,把两个人分别重新绑起来,临走之前,小姨再次脱下鞋子对着二宝的嘴:“狗杂种,你不得好死。”
处理完两个人,小姨把丽云带回家里,客厅的灯打开后,她才看清楚丽云的样子:一套红色的衣服,面料不怎么样,但剪裁很合身,蜡黄的脸,眼下一圈重重的乌青,手指甲里都是脏东西,胳膊上也沾着泥。小姨心疼极了,不断地摸丽云的手臂安慰她:“受苦了,好孩子,你真是受苦了”
,之后给她拿了干净衣物和浴巾,让她先洗个热水澡,她抓紧下碗面。丽云环视一圈屋里,没有看到晴晴,心想晴晴也许在自己家,没在小姨这里,既来之则安之,她决定听从小姨的安排先洗澡。
花洒,热水,沐浴露,沐浴球她已经快两年没用上这些东西了,在月亮坨,人们都是很久才洗一次澡,即便是到大庄开铺子的时候,她也没有用上正经洗澡室。均匀的水珠打在她肩膀上时,她终于在出逃之后第一次感到由衷的放松。
澡也洗了,面也吃了,小姨又给她拿了牙刷,让她先睡觉。
丽云把牙刷握在手里:“小姨,我们什么时候去看晴晴?”
小姨的眼神从适才的关怀一下子切换到了忧伤,她坐在盖了精美的钩针垫布的沙发上:“后天才是家属探望的日子。”
“家属探望?她在哪儿?”
小姨掩了一会儿面,似乎十分愧疚,声音也小了很多:“在医院精神病院”
她怕丽云指责或者看低自己,连忙解释:“她爸爸现在住在县医院,我每天都要去照顾,她的情况又不稳定,自残自伤越来越严重我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