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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儒生抱起她,轉身隱沒在密林中。
第17章
先帝平南時,曾在小重山腳下紮營,麾下有一名儒將,入夜見山中景致秀麗一時感慨萬分,寫下了「昨夜寒蛩不住鳴,驚回千里夢,已三更。白為功名,舊山松竹老,阻歸程。」膾炙人口的壯言名句。這位原本該隨其他十一位悍將一同載入商歌史冊的年輕儒將,卻戰死在了雍州城牆外的塞北黃沙里。
李長安猶記得那位儒將的音容樣貌,神采飛揚不輸當年佩劍巾綸的書生。李長安抬頭望了一眼不遠處的小重山,喃喃道:「張拂水當年白為功名,范西平你這輩子已是舊山松竹老,圖的又是什麼?」
從華陽郡來小重山的路途,李長安僥倖在路邊拾到了一匹馬,雖不是什麼名貴良駒,但總好過用腳趕路。誠如范西平所言,李長安得了龍息泉眼,但歷經了近一月的光陰,仍是尚有餘息未能化為己用。而吳桑榆不愧是范老賊的弟子,連買匹馬的銀子都不給她留,若不是撿了一匹,少說也得耽誤上半旬的日子。為此,李長安每日都在心裡將范老賊祖宗十八代問候一遍。
小重山無宗門開林立派,若要上山只得穿林而上,此時見天色以晚,李長安便生了火隨意抓了些野味來果腹,而後盤膝而坐繼續消化那龍息之力。不多會兒,她便聽聞遠遠有一陣馬蹄聲朝此處奔來。此處離黔中道不遠,時常有商旅販夫走卒抄近道前往與揚州臨界的黑水郡,雖也有二十里的路程,但多數商販寧肯連夜趕路,也不願再山中過夜。
李長安屏息凝神,不為外界所擾。可那隊人馬似乎沒有徑直離去,而是在離她不到二丈遠的黃泥路上停了下來。李長安睜眼看去,見一人舉著火把朝這邊走來,只是不待近前,那人回頭張口就大喊:「快來人!偷馬賊找到了!」
一伙人烏泱泱的湊上了前,李長安好整以暇的站起身,問道:「這馬是你的?你喊它名字它會答應你嗎?」
舉著火把的年輕漢子二指放入口中,打了個響哨,那還在樹根底下吃草的馬兒抬頭豎起耳朵,下一刻便撒開蹄子歡快的朝那年輕漢子奔去。
兩方人馬沉默對峙了半晌,以篝火為分界線,那頭是一群人數不下二十來個的彪形壯漢,這頭是形單影隻,勢單力薄的李長安。那頭的漢子們似乎從未見過偷馬還偷的這麼理直氣壯,還敢與他們叫囂的小賊,一時間竟不敢動手。
接著更令他們咋舌的是,這個小賊不慌不忙的給他們作了一揖,滿口胡言道:「方才在下多有失禮,望各位好漢海涵。咱們之間似乎有些誤會,容在下解釋一二。說實話這馬是在下在路邊拾到的,當時並未有主在其身邊,故而以為是走丟之物,既然是丟失的讓在下拾到那便是在下的,不過如今主人尋來也理當雙手奉還,還望這位兄台多多見諒。畢竟在下也只是騎了它一段路,未傷分毫,也算完璧歸趙。」
那年輕漢子聽到一半時已氣的青筋暴突,當
下不再廢話,指著李長安道:「什麼狗屁誤會,我不過解決了一下內急,回來就不見了馬匹,這偷馬賊存心狡辯,弟兄們甭跟他廢話!上!」
「慢著!」
李長安險些沒能收回手,只見群人分成兩道,中間緩緩走出來一個蒙著面紗的女子,女子側頭吩咐道:「此事到此為止,今夜就在此地休整。」
被偷了馬的年輕漢子雖有不甘,卻對女子唯命是從,不敢有分毫的僭越。待眾人散去,李長安作揖道:「多謝姑娘仗義執言。」
那女子冷哼一聲,上前兩步,摘下了面紗,冷聲道:「你大概不認得我,也從未聽過我的名號,可我卻認得你,李長安!」
李長安看的一愣,這女子顏如渥丹,可與顓孫洛陽一較高下,只是美則美矣,怎能冤枉她?這等容貌豈是輕易能忘記的?
李長安笑了笑,「姑娘才是貴人多忘事,那日我們在長安城有過一面之緣,只不過姑娘在轎子裡,我在轎子外。」
女子微微頷,「那你可知我是誰?」
李長安無奈道:「匆匆一瞥罷了,你也沒與我講過啊。」
女子盯著她,一字一句道:「我姓李,名相宜。」
李長安絞盡腦汁的思量了一番,哦了一聲。
女子冷笑道:「終於記起來了?」
李長安點頭,笑道:「長安城上小樓的當家花魁,胭脂評上的第一美人,有雪獅兒之稱的李相宜李姑娘啊!」說著,她朝李相宜作揖,「在下有眼不識泰山,失敬失敬。」
「李——長——安!」
一記殺機十足的馬鞭隨李相宜的怒吼打散了篝火,火星四射下李長安躲的有些狼狽以及莫名其妙。
李相宜全然沒有停手的打算,又是一記橫鞭徑直朝李長安的太陽穴抽去。李長安脾性也算不得好,一把接住馬鞭,與李相宜對峙,壓著怒火笑道:「姑娘有話好好說,咱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李相宜黛眉一挑,眼神似刀,「哼,誤會?我與你這種食言失信的小人有什麼誤會!」
馬鞭猛然抽出,李長安的掌心立現一道深淺不一的口子。再下一鞭子來臨前,李長安不再猶豫,轉身一躍引入了密林中。
二人交鋒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先前散去的青壯漢子立即圍了上來,被偷馬的年輕漢子問道:「姑娘,可要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