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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好在哪里?
她没有看得脸红心跳,看出了困意。
换英语作业来做,更困。
干脆去洗手间洗一把脸,崔钰撑在台子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黑黑瘦瘦,就这样了脸上还有晒红的痕迹,顺着水迹摸一把,有点紧绷干燥。瘦而窄的一张脸,干燥开裂的嘴唇,伸手摸摸胸口,起伏的小山丘,也就那样。
她的生活是五点五十睁眼,五毛钱的早饭,两块五的食堂,田径队教练有时候给她留点牛肉,那天会很幸福。上课,做题,下楼,训练,200米争取到27。24,二级标准;400米最好成绩已经跑出过1:02。校运会的时候,老师会一口气给她报六个项目,女子长跑短跑接力也都给她。
崔钰熟悉的跑道和天空会在某个点上相交,干燥的空气里有时候会有很淡的草木香,每周末她从利家沟的土丘跑到镇上做耐力训练,沿途会摘点春夏季节漫山遍野都有的美子吃。
小说里的生活,高楼大厦也好,异域古风也罢,都离她好远。
英俊的温柔的王子或者皇帝,更像虚幻的符号。
现实里都是梁弋周这种人,顽劣,自恋,嘴贱,爱好空气投篮,让人想一铲子把他拍扁。
崔钰想着想着,不由得皱起眉头。
下一秒,开裂的洗手盆又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微咔嚓声,吓得她赶紧挪开手,往后退几步,洗手间昏暗闪烁的灯泡一晃一晃,照出她的迷茫来。
不过很快,这迷茫又化成一缕烟。
现在摆在面前的,是一件开天辟地的大好事,舅妈赞助了她300块,让她得以跟着教练出省,去参加一个有奖金的田径比赛,吃住都包。
崔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介于孩子和少女之间的人,已经有了起伏的手臂肌肉,平直的锁骨,黑眸亮而坚定,在厕所,这个全世界最孤独的独角戏剧院内,她对镜子里的人说,
她会赢的。
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件比赢更印象深刻的事——当然,不是梁弋周高中游学跟她撞到一起这种衰事。
她吃到了家天堂餐厅:豪享来。醒目的黄绿相间logo,一头壮硕的卡通牛,菜单上琳琅满目的内容,色拉、布丁、玉米浓汤,能无线续杯的红茶,还有冒着热气的铁板牛排。
崔钰咬下去时,被烫的半天没缓过劲来。隔壁桌就是一中游学团体,梁弋周自己都没怎么吃,光顾着笑她了,觉得她吃东西的样子很逗,像个急吼吼的松鼠。
崔钰冷冷撇他一眼,懒得理他,不过那时有人为她主持了公道,一个戴着眼镜、却不显呆板,白净文气的男生,冷静地阻止了犯贱的梁弋周。
“不要这样对女孩子。”
他说。
崔钰多看了他一眼,长得也是秀色可餐,旁边的人叫他方哥、方班,一看就是标准的好学生,温柔大方。
此时的方攸然还不知道,一年后自己的资料卡、美照、复习资料也会在学校市场小范围流通。
方攸然对崔钰的第一印象,只是个扎着高马尾,话少清秀,黑眸滴溜溜圆,呆呆的,不知道牛排怎么切的少女,他还把她的盘子拿过来,替她细细切好了。
梁弋周冷笑一声,拿着叉子把牛排一分为二,直接用筷子夹着吃。
惯他的白人。
崔钰比赛跨度四天,都跑到这家餐厅来。
豪享来隔壁是家肯德基,梁弋周则跟一众狐朋狗友频繁光顾,汉堡薯条可乐摆一桌,拿着薯条肯园结拜。
正热闹着,梁弋周忽然感觉到什么。
沿着透明窗户一看,外面站着个斜挎包的少女,双手插在外套兜内,看着他唇角轻勾。
——好像是不屑的冷笑。
“你是在嘲笑我吗?”
梁弋周简直不可置信,用食指指向自己,崔钰理都不理,转身就走。他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倒卖他资料的人还好意思在这里叫叫叫,当即追出去狂吠:“崔钰你给我站住,我还没来得及找你算账呢你什么表情啊你靠我赚了多少钱了回来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