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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第1页)

他身子骨硬朗,虽说没气出个好歹了,却也心凉一半。梁衡亦是他侄子,看着他长大。镇海一案中,既有太子亲自搜罗的罪证,还有卫歧和周嘉卉先前已经呈贡的人证物证。而梁衡居然还能喊冤?

此案折进去一个正值盛年的国之良将,赔进去一家祖上有功的世族公府,更别说还有不计其数的无辜百姓。而梁衡平王心道这莫非是披着人皮的禽兽不成?

如此,平王就压抑不住怒火进了宫。他是决心日后称病养老,再也不管任何政事的。是以,平王毫不顾忌地在皇帝把自己心t里的想头回禀了。

隆佑帝长叹一声,命肖乐水把收着的珍珠赤金耳坠拿出来,去交给梁衡。

当日李胤呈上时,皇帝虽认出是母后私物,却也不愿相信弟弟会拿这样的东西当做信物。后来他传了母后生前几个服侍的婢女,得以确认。

平王哪里能认得这是皇嫂的耳坠,心中直犯嘀咕,却还是领命而去。不到一个时辰,他就命人进宫回禀。

回禀的人亦是不明白这耳坠是何物,一五一十道:“江南王有些惊讶,把耳坠扔在地上,问平王是否在羞辱他。”

皇帝沉默许久,才示意退下。他颓然地闭上眼睛,父皇母后早已故去,发妻谋反,心爱的女人至死都不愿入宫。最看中的两个儿子,一个过于刚正乃至有些不近人情,一个明知他病重却连进宫探望的意思都没有。

而亲弟更是残害忠良,贪赃枉法,甚至骨肉亲情都不顾了。

他原先种种不信任卫歧所言,甚至这二十几年都没特意派钦差去江南过。便是对亲弟万分的信任,也敬佩他能镇守南方海域。可事实呢?他是一个连母后私物都认不出的人面禽兽!

隆佑帝从没有这般,深感自己是孤家寡人。

而眼下,他都不知该和谁倾诉一番。难道要把七十岁的平王叔再弄进宫来折腾?隆佑帝长叹一声,忽而听肖乐水喜气洋洋地进来回话:“陛下,卫大公子求见。”

皇帝立即道:“传。”

他又觉着自己应的太快,道:“等会儿,让他候个一炷香的时间再传。”

肖乐水迟疑道:“陛下,老奴见卫大公子很是急切的样子,许是有什么急事。”

“那就传。”

隆佑帝道。

皇帝方才还在想着卫歧这些时日都没进宫,在初听到肖乐水回禀心下竟然有些欣喜之情。然而不过一瞬,他就对这一闪而过的喜悦嗤之以鼻。

卫歧很快进了内殿,见皇帝面色远比上回晕厥时好多了。等他行礼后,皇帝问道:“周氏没有和你一道进宫?”

“她病了,在镇国公府里养病。”

卫歧简单道。

他注意到肖乐水使来的眼色,问道:“您今日龙体可安?”

皇帝淡淡道:“朕一切都好,肖乐水说你似是有急事,何事?”

“陛下,我听说梁衡死活不肯招供,不知您之后有何打算?”

卫歧开门见山道。

隆佑帝狐疑地上下打量他,直白道:“周氏生病了,你不好生陪着她,进宫来催问这做甚?你又是从哪里听说的江南王不肯招供?”

话说出来他都觉得发耻。然而这个儿子就是这般,周氏生病了他绝对是情愿亲自侍奉汤药的。

“方老太医说她是思虑过重,加之先前劳累过度才病的。”

卫歧想到嘉卉躺在病榻上虚弱无力的模样,不由加快了语速,“是以我想,梁衡能不能尽快定罪?”

皇帝已经生不起气了,他道:“朕答应过你会亲自审问江南王,就会亲审。”

卫歧脱口而出:“您如今还能亲审?”

肖乐水闻言连忙跪下,不引人查地扯了扯卫歧的衣袍一角。卫歧心知这个老太监对皇帝是绝对的忠诚,几次对自己卖好也都是为了皇帝。他明白过来,找补道:“您如今亦是龙体欠安,该是好好修养。”

隆佑帝心下熨帖,道:“难得从你嘴里吐出一句中听的话。水军的事不是小事,朕不能答应你随意定罪。但朕准你去催礼部,尽快给周氏拟好封号,算是安一安她的心。”

“陛下,您是一定要梁衡交代银子在哪后才能结案吗?”

卫歧心知嘉卉真正忧虑是什么,此案一日不结,她会始终挂心。

这种忧虑,不是他安抚就能化解的。

皇帝陷入思索,忽而又有内监进来通传,是王府的人有事回禀。

“你留下一并听。”

皇帝吩咐道,命人进来。来回禀的人还是不知那耳坠究竟是何,道:“陛下,江南王称已经明白您送耳坠的深意,执意面圣。”

正文完

梁衡拖着两条腿,被两个身强体壮的兵士拉着。身侧的禁军将他遮掩得密不透风。任谁路过瞧见,也看不到其中还有个受过刑的罪人。

被带进紫极殿候着时,他心中突然浮现一个大胆的猜测。

皇帝怎会在内殿中审问他?

莫非是皇帝在段氏谋逆案中,受的伤远比传闻中的要重?

一入内殿,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等见了皇帝,他恍然大悟,原来那是苍老的味道。

兄弟二十余年未曾见面,都愣怔了一瞬。从前二人长得很是相似,后来皇帝仍坚持习武,而梁衡则是一路发福,脑满肠肥。

面圣前,梁衡被狱卒带着梳洗过,以免污了皇帝的眼。梁衡被押着跪下,唤了一声:“皇兄。”

“你们都退下。”

隆佑帝淡淡道。

平王连忙劝阻道:“陛下万万不可,此人穷凶极恶,老臣唯恐他会暴起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