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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彻端着杯子的手顿在了半空中,脑袋里只听见“嗡”
的一声,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敲击着,锥心刺骨的疼痛传向全身,可脸上却偏偏不能露出这样的神情,勉强挤了一丝笑容出来,淡淡道:“是嘛,那真是恭喜你们了。”
他转头看向明玉:“待到你同瑾瑜兄大婚之日,我一定过来,跟你们讨杯水酒。”
徐昭蓉看出赵云彻似有些不妥,又想起之前哥哥同她提过的一些事情,便悄悄用手肘推了推明睿,示意他别再说下去了。
“太子殿下,六妹妹大概在等你了,咱们过去看看吧。”
徐昭蓉忙扯开话题。
赵云彻仿佛愣怔住了一般,仍是坐着似乎在想心事。他今日陪明玫过府也是理所当然,可是心底深处,他是不是更希望的是可以看见明玉呢?这么久未见,她依然同当初那个云水镇冒着危险救他,和他一起回京的小九一般,她可以永远保持最单纯的快乐,可是他呢?已经回不去了呵!
虽然他早就知道自己输给了孟瑾瑜,可是他在心底深处未必没有留有念想。只要小玉一日不成婚,总有一日他会想办法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他是太子,是未来皇位的继承人,天下都将是他的,他还能留不住一个女子吗?
可是现在,他们居然就要定亲了?!赵云彻攒紧了手掌,面上虽不露声色,心中却是暗潮涌动。
明玉看他呆愣着,便开玩笑道:“云彻大哥,莫不是我的桂花蜜好吃得都让你呆住了吧?”
赵云彻这才回过神来,若无其事地笑了笑:“那可不是,这罐花蜜我可带回去了,待到明年多腌一些。还有从前你在云水镇酿过的梨花白和贵妃醉,有空的时候也酿上几坛,我喜欢那酒的味道。”
明玉看着赵云彻眨了眨眼:“你尝过梨花白和贵妃醉?”
明玉记得,那时候赵云彻正受了伤,她每天只是熬了鸡汤给他喝,可没给他喝过酒啊。
“你藏在地窖里的,我去偷偷尝过,虽时候还不够久,不过味道嘛,已是不错的了!”
“你可是堂堂太子殿下,怎么还去偷人的酒喝?”
“你还是侯府千金呢,怎么还学人离家出走?”
明玉说不出话了,赵云彻和她斗着嘴,想起往日时光,不由心中感慨万千。
彭琦这样的鸿学大儒进京,自是吸引了不少慕名而来的学子,都想着听一听他的经世学论,只不过这一次楚帝已派了赵云彻做好了安排,是以彭琦一到京城,便被接进了宫中。
彭琦在宫中秋鸿苑授课讲学。这秋鸿苑在宫中颇是特别,它是楚帝在望春湖中修建的一座雅苑,四面环水,须得坐舟才能过去。秋鸿苑视野甚是开阔,最适合做彭琦讲学之所。
他难得来京,赵云彻也邀请了不少世家子弟前来,明玉也换了身男装,同明睿、徐昭然还有孟瑾瑜坐在一处。
明玉见这个彭琦看起来年纪也不算大,只是瞧着总觉得他脾气怪怪的,也不言笑,板着脸,闭着眼坐在正中的楠木椅子上,似乎是在闭目养神。明玉拉拉孟瑾瑜的衣袖,小声问:“这个彭琦是什么来头?”
孟瑾瑜从前是听父亲提过彭琦的,自然也读过不少他的著作,只知道他是当世大儒,门下又有不少弟子,颇受人尊重,可是真人嘛,他却是未见过的。人家说神龙见首不见尾,大概就是指他这样的人吧。
过了半晌,人都坐定了,彭琦才缓缓睁开了眼睛,悠悠开始讲课。
望春湖的东面几个妙龄少女戴着帷帽驻足而立。
“表妹在瞧什么?”
赵云彻本也要去听讲习的,只是恰巧姑母绮云公主带着嘉和郡主进京,他便抽不出空过去了,刚去德妃那里见过了正在闲话家常的姑母,折到望春湖,却不想又看见了表妹。
绮云公主是楚帝的皇妹,外嫁到了晋州,驸马是前朝的右相之子,当年也是颇为轰动京城的一桩婚事。他们膝下三子二女,嘉和郡主便是她最小的女儿,也是最为疼宠。这一次,绮云公主知道楚帝身体渐衰,常常卧病不起,便特意前来探望。兄妹俩多年未见,自是好好叙了一番旧,绮云公主又一向同德妃交好,现在赵云彻又当了太子,她自是要过去热络热络。当然,除了热络,她还想着的是为自己的女儿谋一桩好亲事。
嘉和郡主看着秋鸿苑中的那些世家子弟,轻笑了笑:“我听说苑中有鸿儒讲课,想着大家都说他是个厉害的人物,便忍不住停下来瞧瞧,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赵云彻笑道:“哦?是吗?嘉和表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学了?想当年姑母请了女先生来教授念书写字,也不知是谁总是偷着法儿要让我代写。”
绮云公主当初曾带嘉和公主来京小住过一段时日,那时候赵云彻和嘉和郡主还小,嘉和郡主便整日跟在赵云彻的身后转来转去,每每遇到女先生来教书,嘉和郡主便都借口头疼脑热,缠磨着赵云彻代笔,是以这些皇亲表兄里,她同赵云彻算是最亲密的了。
嘉和郡主听他提起小时候的事情,不由莞尔,揭开帷帽上的面纱,娇嗔道:“小时候的事,表哥现在怎么还拿出来笑话我?”
那时候的嘉和郡主还是小孩子,现在一见,她已是个娉娉婷婷的美丽少女了。赵云彻见了也不由愣了一愣,似乎很难将眼前的这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同当年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联系在一起。
“这回你到京中,想去些什么地方,到哪儿去玩,尽管告诉我,我一定尽好这地主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