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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第1页)

这天姑妈也来了,跟奶奶和妈妈一人坐一张小凳子上,叽叽咕咕。自从表姐嫁了个小商人后,姑妈就吐气扬眉起来,在她家说话声音也特别大,“何澄,你一回来就躲房间里干嘛?出来跟我们聊天嘛。”

何澄忍不住翻白眼。房间?什么房间?客厅里间出来的一张上下铺,妹妹睡下铺,她睡上铺。床头夹一盏小灯,墙壁上凿个柜子,塞上书,她趴在床上小桌板上看书码字,就是她的“房间”

了。换衣服最麻烦了,她要爬上爬下,到洗手间里换。洗手间也窄,转个身都难。换睡衣时,她懒,把床帘一拉上,蹭蹭蹭地,躺着就把衣服换了。家里人说话声音大,她嫌烦,也把床帘一拉,趴在小桌板上,写她的采访提纲。

床帘突然被人从外面拉开,她吃一吓,惊恐地看着外面。姑妈那颗精心修缮过发型的脑袋,站在床边,冲她说,“躲在这里干嘛呢?家里有客人了,也不出来招呼一下?”

何澄没回过神。客人?什么客人?后来才意识到,姑妈说的是她自己。她受了惊,忍不住喊:“万一我在里面换衣服呢?”

“哎,家里现在又没男人。怕什么!格局不要这么小,要多出来跟人聊聊天,见见世面。当时我家sela就是因为个性开朗活泼,才得到kelv青睐。”

sela是表姐,kelv是表姐夫。姑妈以前还唤女儿名字“淑仪”

,后来不知为啥开始喊她英文名。

“我格局小,不配听你们说话。”

何澄阴阳怪气地微笑,哗地重新拉上床帘。

广州天气忽冷忽热。前几天还下雨,这天又日光晴好。

那天地铁站一别,程季泽一直在等程一清消息。他之前套过她话,知道她还债日是哪一天,因此也不着急,只等着她上门来找自己。不料离还债日还剩一天,程一清仍未出现。他隐隐觉得不对,打了辆车,直奔德政南路。

他仿佛专门捕捉某类猎物的猎人,在广州别无他事,只待程一清这一猎物。他早早下了车,走路过去,远远见到程记饼家前居然围满了人。笑姐忙不停手,逐一打包,又不时回头对店内大喊:“老板,咖喱味杏仁饼还有没有啊!”

程一清则对牢人群,大声说,大家排好队,大家排好队。

程季泽伸手拉过一位阿姨,问她在买什么。阿姨扬了扬手里塑料袋,“杏仁饼啊,买一盒送一盒,大特价。而且今天还新出了一种口味,我排很长队才买到。”

程季泽站边上观察了一会儿,见消费者排长队,只为购入新出口味的两款产品——咖喱味杏仁饼、芝士牛奶挞。其余产品,偶也有人顺手买一两件,但并不多。德叔德婶在制饼室忙个不停,后来将笑姐也拉进去。柜台前便只余程一清一人竭力叫卖。虽在炎热华南,但到底是冬日,她只着一件灰色针织衫,搭条红色小围脖,没有半分钟停下。

傍晚时分,杏仁饼跟芝士牛奶挞的原材料用光,食品卖完,店面前排长队的人也散开。德婶抬手臂拭汗,说要回楼上做饭去,又叫笑姐留下来吃饭。“这几天这么辛苦。”

笑姐说不啦不啦,家里还有个豆丁要看着呢,又趁机在老板老板娘面前喊累,“而且太累了,我要回去好好睡一觉。”

德婶听话听音,自然识做,马上转过脸跟德叔讲,阿笑辛苦啦,后面多放她点假啊。

这话音量太高,连从外面走过来的程季泽也听到了。程一清当时正在柜台前按计算器,在本子上写写划划记账,冷不防听到有人说,“今日生意不错。”

她顺口应“是啊”

,突然意识不对,抬头发现竟是程季泽。

程季泽说:“我以为你会来找我,原来已经搞得红红火火。”

程一清面不改色,合上本子,拉开玻璃柜门,从里面夹出一块杏仁饼,一枚芝士牛奶挞,轻放在纸盒里,递给他,“你试试。”

程季泽捧起纸盒,各尝一小口。

“怎么样?”

“好吃。”

他并未违心。广州程记坚持手工制饼,效能方面当然比不上工业化制作的香港程记,但杏仁饼有炭火味,芝士挞更是奶味十足。

“你看到了。我爸之前头脑古板保守,所以生意不好。但我们程记东西好吃,只要脑筋灵活一点,不愁赚钱。”

“你意思是?”

程季泽边说边低头看柜台,留心上面每样食物的标价。

“我意思是,我们会卖,但不会像之前说的那样贱卖。”

“让我告诉你,什么叫贱卖。像这样子——”

他指着粉红色价格标签纸,“牛奶挞用了足量芝士和牛奶。杏仁饼用了真杏仁,还坚持用炭火烤,还要买一送一。你们原料费花了不少吧?程记不是大店,卖牛奶的、卖芝士的、卖绿豆的,会给你们打折吗?不会。你们要卖多少才赚到一百万?最重要是,程记擅长制饼的,只有德叔一个,是不是?当然,杏仁饼倒模、搓粉,不需要什么技能,德婶跟笑姐也可以帮忙,可以算15到2个人。我见德叔走路一瘸一拐,身子不太好吧?炭火烤饼是很辛苦的,年纪大了未必能坚持。他还能做多久?”

他一口气说出连串问题,偏偏都在点子上。程一清无力招架,听完一个问题忘掉上一个,最后只留了口气,勉强应对最后一题,“我还年轻。”

“但你不会制饼,也不喜欢制饼。我没猜错的话,你甚至不太下厨煮饭?”

程一清睁大眼睛。

“我第一次见你,是新年第一日,你租的那间屋堆满杂物,唯独一样厨具也没有。前一天吃完的泡沫饭盒,还堆在垃圾桶里,并未清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