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商家堡内16(第2页)
大汉伸出大掌将那只洁白无瑕如新雪般的素手握住,从车厢里出来一道纤纤如云的丽影。
着一身汉女样式的淡绿裙衫,外罩一件月白披风。
清新、淡雅,在这北地暑热的季节里犹如一阵江南水乡里吹来的轻柔春风,沁人心脾,耳目一清。
唯一遗憾的是她也同样戴了一顶斗笠。
且竹编的斗笠上垂下层层叠叠的纤薄云纱将她的容貌遮地严严实实。
但容貌遮得住,却掩不住一身气度。
满身书卷气,出尘绝世如空谷幽兰,又不失金尊玉贵的凤仪玉态,就像出身书香门第的千金小姐,清贵天成,高华斐然。
这般人物,如天上月,似山巅雪。
她要么应该出现在天宫里的琼楼玉宇中,要么也是人间富贵已极之处的雕梁画栋的高门大户里。
商家堡原本也算是当地富户,宅子修地甚大,在江湖人眼里已足够气派,可当她出现在此处时只能令人想到蓬荜生辉四字。
在场之人更是只觉无不衬地如凡尘泥垢,不由自惭形愧。
与此同时看着那斗笠云纱就更令人遗憾,更想要一探究竟面纱是何等风华绝代,神貌俱绝的美人。
没有人注意到当大汉出现时,厅堂里那位相貌清隽儒雅的书生相公悄然后退了几步想要降低存在感,可他渴盼的目光又忍不住往车厢里出现的女子望去。
他知道,那云纱下的真容绝不会令任何人失望。
那是天地集钟灵毓秀为一身造化的奇迹,是世人穷极一生都无法突破贫瘠的认知能够幻想出的至美容颜。
惊鸿一瞥,便是一生难忘。
高大劲瘦的大汉单手将身姿纤细柔弱的女子稳稳抱在臂弯上,另一只手已撑开一把油纸伞在她头顶,为她挡去所有风雨。
就这样一路从门外穿过大雨,踏入厅堂之中。
直到女子落地,浑身上下从杭绸制成的衣裙到裙摆下一双缀着莹润明珠的绣鞋都未沾上一丝一毫的雨水。
因为抢夺镖银,所有人都站起来处于对峙中,厅堂里原本生的火堆周围空无一人。
那高大的男人把怀里的女人放在火堆旁,自己也在她身侧坐下。
从这一对男女出现到进来,厅堂里诸人没人说话,只是静默地注视着他们,或许是被他们身上与众不同的气场所慑,或许是出于某种对危险的直觉预警不敢轻举妄动。
但此时他们显然一副置身事外,不欲插手的模样。
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阎基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就算原本被人取了性命还存着报复的怨毒心思,在见到来人后也只余满腔惧怕。
只因旁人不识,他却认得来人的身份。
“爹,他们是谁?”
有人悄声问道,是负责押送这趟镖银的飞马镖局总镖头马行空的女儿马春花,她有意放轻了声音,但厅中实在太静。
马行空此前在打斗中受伤颇重,气喘吁吁地回答,“他,他……他是……打遍天下无敌手……金……金面佛苗人凤……”
说完他便晕了过去,只余其他人各自惊骇。
苗人凤,金面佛苗人凤,打遍天下无敌手金面佛苗人凤。
这个名号在十多年前便在江湖上声名鹊起。
阎基只见过苗人凤一面,还是在久远的十三年前,如今的苗人凤已完全不记得他,但他却日日夜夜不敢忘。
十三年前的阎基只是一个医术不精的跌打医生,最普通不过的小人物,只因得到了辽东大侠胡一刀的胡家拳经刀法的几张残页,才习得一身武艺得以在绿林里作威作福。
但他此前在其他人面前有多嚣张跋扈,此刻就有多希望自己变成一只灰溜溜的老鼠,好在不引起苗人凤的注意下落荒而逃。
十三年前的苗人凤就能和掌握了全部胡家刀法的胡一刀不分胜负,十三年后只学了几招皮毛的阎基在他面前岂非班门弄斧?
不止是打不过,阎基甚至都怕与苗人凤交手。
他怕被看出来他的拳脚出路,只因他得到胡家秘籍上的几张残页的过程并不是什么正当的路子。
阎基心中有鬼,做贼心虚。
而在场除了他自己,还有一个人清楚这个秘密。
角落里仿佛隐形人的独臂男人悄悄走到了阎基的身后,凑近几不可闻地耳语了几句,阎基脸皮极为恐惧地抖了抖,不甘不愿地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小包。
独臂人伸手夺过,打开见里面是两张焦黄纸片,这才放心揣到怀里,又回到角落里,以守护的姿态站在黑瘦的男孩身边。
男孩瞧了他一眼,疑惑他到做什么。
想不明白,于是目光又重新回到火堆旁的那道月白披风的丽影,瘦巴巴的脸上显得格外大的眼睛里是惊喜、忐忑、犹疑。
他和其他人一样也想看到那斗笠下的真容,但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是,他想要的是确定那是否是自己一直想再见到的恩人和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