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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君昊臉上掠過一絲後悔和不忍，嘴唇開闔，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張凡總是這樣，喜歡一個人，就掏心掏肺的喜歡，毫無原則的妥協……簡君昊想著，心裡一片苦澀。

對於晏子誠而言，張凡若是言辭激烈，厲聲喝罵，對他而言倒是件好事。可是現在，對方的態度這麼溫和，反倒是讓他底氣不足了。

晏子誠沉默了一會兒，微微偏開視線，低聲道，「張凡，是我不對……這一年多了，我一直都欠你一句對不起。要是當年我能更成熟的處理我們之間的關係，也就不至於到現在這樣——」

「子誠，我說了，我不怪你。」張凡打斷他，眼神溫和，「是我太自信，也太激進了。以為能靠自己的力量對抗整個世界……人做了愚蠢的事情，早晚是要付出代價的，不是嗎？」

晏子誠看著他，緩緩搖頭，「張凡，那不是愚蠢的事情，而是勇敢的事情。只可惜……我到現在才想明白。」

張凡神色微動，眼裡帶上幾分遺憾，「你想明白了，可我……大概是一輩子都想不明白了。」

晏子誠明白他的意思，站在一邊的楊澤卻聽得雲裡霧裡，他脾氣急，憋了半天早就不耐煩了，插進話來，「張凡，你別他媽跟他廢話了！你知道他幹了什麼好事嗎？他……他跟那個方喬……」

張凡瞭然，卻沒有做出如楊澤所想的那般反應，「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你會找我來。」

「你這是什麼反應！」楊澤氣結，「你個傻瓜老好人！你都不生氣嗎？你忘了那個時候你問他喜不喜歡男人，他可是發了毒誓說他不喜歡的！可是你看看他現在，居然和一個大一的師弟糾纏不清……你都不勸勸他嗎？這件事要是曝光的話，他，他，他可怎麼辦啊！」

楊澤是真的生氣，也是真的擔心。他找來張凡，其實是想讓對方幫忙勸勸晏子誠，不要在這樣一條狹窄坎坷的道路上一去不回頭。他是真的擔心晏子誠，怕他承受不起這件事帶來的後果，也怕他步上張凡的後塵。

「子誠，你還記得，我的手是怎麼受傷的吧？」張凡看著晏子誠，漸漸斂去了臉上的笑容，神情嚴肅。

晏子誠心中一凜，這還是一年多來，他第一次聽張凡主動提起那場事故，他不由得揪起了一顆心，眼前閃過當時的可怕場面。他也不由得嚴肅起來，點點頭，「我當然記得，我——」

他還想道歉，卻被張凡阻止了，「子誠，想像一下，如果這條路繼續走下去，你可能會遭遇和我一樣的事情，你可能再也沒辦法做自己最喜歡最得意的事情，你可能不得不放棄自己的才華和驕傲，你可能……會為此痛苦一輩子，如果是這樣的話，你還願意繼續下去嗎？」

張凡的面容沉靜如水，他的聲音很低柔，卻像是有某種魔力，讓晏子誠忍不住戰慄，他想要反駁，卻又無從反駁。

反駁什麼呢？說自己和他的情況不一樣，他不是一個人在對抗這個世界；說自己不一定就會遭遇那麼不好的事情，說不定他就能得到人們的支持和理解；說自己其實不想考慮那麼久遠的事情，而更想享受眼下的快樂……

但是……那些都是虛無的。

未來的事情沒有人能保證，也沒有人能預料。有的時候，人真的只能假設出最糟糕的情況，然後去考慮自己究竟能不能承擔。

張凡是對的，有些事情，在你決定去做之前，就必須要先考慮清楚。

「我……」晏子誠張張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見他接不上話來，張凡逼近了一步，毫不放鬆，「晏子誠，你能保證你喜歡的人，真的能喜歡你一輩子嗎？他真的能一輩子都站在你身邊，不離開不逃跑，和你一起面對任何可能的職責和羞辱嗎？」

「他……」晏子誠忍不住退後了一步。張凡平日裡溫柔親和，眼下板起了臉，卻充滿了威勢，就連晏子誠，都被他壓制的渾身難受。

張凡並沒有停止，更往前邁了一步，「晏子誠，你什麼都說不清楚，什麼都不敢保證，你就敢拿自己的一輩子來賭博？你就不怕一時的痛快，只換來一輩子的痛苦？一年多以前，那個指天畫地對我發誓的晏子誠去哪裡了？你的理智和決絕都去哪裡了？那個說自己他媽的不喜歡男人的晏子誠，去哪裡了！」

晏子誠看著張凡，突然發現，這個男人其實並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樣寬容大度，他還是在生氣。因為他的欺騙，也因為他的絕情，也許這一年多來，他沒有一天不痛苦，沒有一天不憤怒，可他卻從來都沒有表現出來過……

晏子誠覺得很難過。那個時候的他，真的做了一件太過愚蠢的事情，為了保護自己，把另一個人推向了深淵，毀了他的一生。

他看著張凡冰冷的表情，心裡堵塞的難以言語。張凡，也許是他這輩子見過的最好的男人了。脾氣溫和，才華橫溢，不顧一切的追求他，然而……他卻不喜歡……

這樣好的一個人，只可惜他不喜歡。

他緩緩垂下頭，不敢看對方，用很低很低的聲音說：「張凡，對不起，是我騙了你。那個時候，我不應該說自己不喜歡男人……我不是不喜歡男人，我只是不喜歡你。」

「張凡，你真的是個很好的人，可惜……我就是沒有辦法喜歡你。」晏子誠咬著牙，一字一頓的說出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