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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颜将门反锁,困倦的眼皮沾到枕头便沉沉阖上。
睡梦中,祈颜回到了那个令他胆寒的小山村,散发着酸臭味道的猪食溅到整洁的衣衫上,泔水的难闻味窜进鼻腔,勾起肠胃翻山倒海的恶心。耳边还隐约响起尖酸刻薄的辱骂,男人揣棍子倚靠在不远处的墙壁看他,眼中流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异样目光。
“快走,逃离这里。”
那道声音不断重复,可双脚却无法挪动半分。恐惧感沿着全身蔓延,宛如一隻无形的手紧紧扼住咽喉,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窒息感延伸到梦境之外,祈颜猝然惊醒。他半撑着身子,心有余悸地大口喘息。拉开被褥,腹间的布料被汗水浸湿一大片,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额头渗出的细密冷汗还未消退。
平复了一会儿,左右都再没生出睡意,索性到这陌生院子逛逛。
祈颜穿过客厅往通向院外的道路走,这个点天刚蒙蒙亮,外面就停了辆黑色商务车,站在车旁的人正是卫嘉。
看到祈颜,卫嘉先上前恭敬地打招呼,“祁少爷,游先生的意思,近段请您非必要不出门,任何事都可以交代周叔。”
祈颜抬起胳膊挥了挥,作出晨练的样子,解释自己只是睡不着出来逛逛。还没活动开,挥动的手就被人从身后钳住。
突然响起的声音从祈颜头顶飘过,“要去哪?”
祈颜长得不算矮,净身高正好一八零,但和游澈站在一起就显得既矮小又没气场。
游澈的手环搭在祈颜腰上松松揽着,珠串隔着睡衣贴在腰侧,与他掌心传出的温热相比,那冰冷的珠子更突兀,宛如毒蜂一般,在祈颜腰间蛰了一口。
祈颜猛地推开身后之人的手,跳出他的禁锢,拉开一段自觉安全的距离才停下,“哪都不去,就出来晨练,很快回去。”
看到祈颜反应如此剧烈,游澈悬着的手微怔,半晌后挪动步子,朝祈颜走近几步。握住珠串的手抬至脸侧,祈颜不明白他的意图,下意识偏脸躲开。
游澈的手最终没落到祈颜脸上,而是拿出一张卡交给他。
祈颜再抬眸看到的是对方走向车辆的背影,耳畔回荡对方留下的不轻不重的一句,“进去吧。”
直到车子消失在拐角,祈颜才忽地松了口气。
他将卡夹在指尖,第一次感受到被包养的滋味。不好受,却也不会再为钱发愁,相比于穷困潦倒,那点不好受似乎也变得轻巧许多。
现在有了钱,金主又不在家,自然到了呼朋唤友的快乐时间,他拿起手机,给骆彬去了通电话,“今晚老地方见。”
招惹
“给你打那么多电话都不舍得回一个,今天怎么舍得出来了?”
这次骆彬订了包厢,只有他们三人,不热闹但有足够的封闭性,不会节外生枝。
距离上次见面已有些时日,骆彬揽着祈颜的肩,将他按在身侧仔细打量。和上次相比,祈颜脸上的憔悴隻多不少。
贺宇鹏自然地替祈颜倒酒,帮他回答,“听说有人看到游澈的助理离开止河了,想必是游澈不在你才有机会出来吧。”
提到游澈,祈颜的笑瞬间凝固,蹩着眉一言不发。
骆彬察觉他神色异样,张了张嘴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向贺宇鹏递了个眼神求救。
祈颜的声音先贺宇鹏响起,“现在,我是不是变成了圈里的笑柄了?”
虽是疑问的语气,但他深知答案毋容置疑。
沉默了一阵,两人都不知该如何作答。祈颜垂眸半晌,又灌了一杯酒后才笑了几声,自嘲道:“不对,早在我四处求人的时候就已经成为笑柄了。”
骆彬轻拍他的肩安慰,“你依旧是祈小少爷。”
他们都知道,在“游澈的金丝雀”
这个标签面前,没人再会看到他祈家少爷这个身份。
祈颜啪一声,将那张卡拍到桌上,“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吗骆彬,没男人可以,没钱不行。我早就想开了,只要能继续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其他都无关紧要,各其所需嘛,这场交易我不亏。”
骆彬看着眼前的祈颜,隻觉既熟悉又陌生,从付仁溥家回来后就像变了个人,似乎对金钱有着近乎顽固的执念。
“跟游澈在一起快把我憋坏了,时刻提心吊胆。趁他不在我要好好玩,谁都不许再提扫兴的事了。”
祈颜给他们也倒上酒,把音乐开到最大声,切换回无忧无虑的小少爷状态,尽情放纵。
“好!兄弟陪你。”
从酒吧出来时,骆彬已醉得不省人事,贺宇鹏自觉揽起照顾他的任务,将他扶上车才转过身问祈颜,“还扛得住吗?需不需要送你回去?”
想起要回到那个令他排斥的地方,祈颜便心生逃避。但还是假做轻松摆摆手,“我没事,有人接送。”
贺宇鹏跟着祈颜的目光一起看向前方不远处,那辆黑色跑车旁伫立一人,正恭敬候着。
“你似乎成长了许多,以我对祈小少爷的了解,他应该宁愿饿死也绝不妥协,更不会当别人的金丝雀,这更像是我会选择的路。”
仅一个月不到,祈颜身上那股骄傲不羁的少爷脾气被磨得所剩无几,连同以前那股宁死不屈的倔劲也消退大半。
祈颜笑了笑,“以前我挺装的,现在想想脸面什么的都不值得一提。说起来,这生存之道还是付仁溥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