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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第1页)

香君蹙眉,“你这是什麽意思?”

“我说错了吗?我想,香君姑娘应该知道,舞乐署后院那株枇杷树下根本就没有巧曼的尸骨,又或者——”

阮如玉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我应该叫你,巧曼姑娘。”

巧曼瞪大了眼睛,下一瞬,她举刀扑了上去,“我杀了你!”

侍卫一脚将她手中的匕首踢飞,巧曼被锢住双手,再不能动,她不可置信地盯着阮如玉,“你,你是怎t麽知道的?”

“我很早以前就在调查舞乐署中的陈年旧事,不过那时,我原本只是想查一查舞乐署的账目,却意外碰上了你和兰卉。起初,我以为蔡嫣然嚣张跋扈,这才保下了你们二人,可是后来我越想越不对劲,你说你自己出身贫寒,可你的一举一动分明就是在宫中自小长大的,所以原因只有一个,你在扯谎,你不是香君,而是巧曼。”

巧曼冷哼一声,“难道就没有可能是巧曼教我的吗?”

“当然也有可能,可是查账、蔻丹或可后天习成,但是人在无意间的说话方式是很难改变的,巧曼,你不要再狡辩了,你身为前朝皇室遗孤,原本可以一直隐藏锋芒,只为等有朝一日被放出宫,去过寻常人的生活,可是你意外被皇上看中,你自知不能嫁给皇上,所以你推了姜夫人姜容顶替你的位置,而自己则留在舞乐署中。”

巧曼笑了起来,“阮如玉,你聪慧灵透,我很佩服,不过——”

她顿了一顿,“有一点,你说错了,我和皇上的相遇并非意外。”

阮如玉一怔。

“我本是皇室族人,可是萧氏夺我江山,我焉能不恨!”

巧曼咬牙,“我在舞乐署多年,不过是寻求报仇之机罢了,我知道姜容后来蓄意害我,所以我才将计就计,诈死脱身,后来我假借香君的身份,助纣为虐,帮着贾惜柔私养重兵,哼,可惜,我还是被你看穿了。”

“既然这一切本就是你安排好的,你为何要杀姜容?”

“我为何要杀她?哈哈哈哈!姜容与我曾为旧友,可她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不惜出卖朋友,她难道不该死吗?”

“那麽真正的香君呢?她又何其无辜?要被你顶替名姓,顶替身份!”

“香君……”

巧曼的声音渐次低了下去,“我对不起她,是我利用了她,也是我用秘术换脸,让她替我而死,后来我将她的尸身送回她的家乡,又用全部积蓄尽力供养她的家人。”

蔡嫣然不自觉上前,“巧曼,真的是你啊!太好了你没有死!这些年,我一直……”

巧曼退后半步,冷冷看着她,“别过来。”

“巧曼,你在怪我吗,可我那时并不知道姜容存心害你,等我知道的时候为时已晚!”

“嫣然,你真的有你说得那麽无辜吗?不要自欺欺人了!当年姜容派人去向贾惜柔通风报信,你本来是可以阻止的,可是姜容许了你舞乐署掌事之职,所以,你就只作不知,由着姜容害我,你自以为自己不曾牵涉其中,殊不知,沉默亦是一种罪过!”

“我……”

蔡嫣然无力反驳,掩面啜泣。

巧曼悯然一笑,“对也好,错也罢,我能做的,我都做了,我无憾,亦无悔!”

说罢,巧曼猛然撞向苍虬树干,鲜血顺着洄曲蜿蜒的纹络流下,她的嘴角挂着一抹苍凉的笑,红绡点点,夕阳残落,阮如玉望着眼前触目惊心的一幕,只觉得内心似有万千风浪。

阮如玉其实说不清,这一切是谁的错。

巧曼吗?

巧曼想要为她的王朝报仇,这不是错。

那麽是姜容吗?

姜容想要挣出荣华富贵,这也不是错。

至于蔡嫣然。

如她所言,木已成舟,她也无力改变,她选择明哲保身,亦不是错。

望中庭之蔼蔼兮,若季秋之降霜,禁苑犹如深不见底的深渊,吞噬了是非人心,阮如玉立在树下,眺望着绵亘朱墙消逝于千嶂嘉色。[1]

梁帝萧寰服下五石散,精神稍稍好转,他有些疲乏地擡起眼皮,招呼萧景衍,“上前来。”

萧景衍走近两步,“陛下。”

“再上前来。”

萧景衍迟疑了一下,又往前走了两步,梁帝瞧着他的眉眼,缓缓开口,“珃儿说,是你杀了已故太子,裴义,是这样吗?”

“臣不知陛下此言从何而来?”

梁帝从案上拿起一页银光纸,随手甩给了他,“你自己看!”

萧景衍接过细看,眉头不觉越蹙越深。

满纸荒唐,半真半假,萧景珃详细交代了贾太后犯下的罪过,证据确凿,由不得人不信,可是同时,他又举证萧景衍当年之死另有隐情,而冤屈萧景衍谋逆叛乱的人则从萧景珃换成了裴义,萧景珃身陨命销,真真假假自是不得而知,梁帝素来疑心深重,近来又对太子之死常怀悔意,如今听了这样的话更是心绪错杂。

萧景衍从未想过,萧景珃哪怕死了,还给自己留下了这麽一个陷阱。

“陛下,此言着实荒谬,臣与先太子乃是故交,臣为何要害太子?”

梁帝盯着他,“珃儿说,你是为了先太子的许嫁之人阮如玉。”

萧景衍又是一怔,萧景珃不惜以性命作为代价再行诬蔑之事,哪怕萧景珃说了假话又如何,死人不会说话,活人同样无从辩驳,萧景衍若是想要自证清白,要麽,就将自己与阮如玉的关系撇得清清楚楚,要麽,就冒险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

可萧景衍早已和裴义互换脸容,这样的话听来着实荒谬,梁帝又怎麽可能轻信,况且先太子究竟是有罪之人还是冤屈之身,如今尚无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