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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个极其自律的人,每天早中晚三顿按着点过来吃饭。除了早上五点跟着贺宗伦在团部的大操场跑上十圈之外,其余的时间都呆在屋子里看书学习,隔壁房屋的灯光都是很晚才会熄灭。
贺韬韬跟着去玩过一回,回来后连连咋舌,说周里哥哥的房间到处都是书。语文代数几何历史地理,各式各样的习题册码放整齐几乎没有空白的地方,看得出来他日日都在家里下苦工,想来他在都家里休养的时日里也没落下功课。
贺秋秋当然知道周里是个聪明人。
在那一世里,她痴傻得一心一意地对待这个人。在还不知道情之一字为何物时就心心念念地为这人考虑。生怕这人在屋子里真的被铁链锁傻了,就找到自己所能找到的一切带字的纸悄悄地从门缝里塞进去。报纸,旧书,杂志,也包括自己不再用的旧年课本。
有一回一本图书里有用碎木片拼成的飞机,她无意间念叼了一句真好看。等下回再去的时候,一架几乎和画册上一模一样的飞机模形放在石阶上。要知道,这个飞机需要的木制零件有几十片,且每片的形状大小不一。而周里仅凭肉眼就做了个八~九不离十,从这里就可以看出他的智商绝对高。
也许就是从那时起,难得有一个人把自已随口而出的话当真,所以小姑娘的心也慢慢地开始沦陷。但还没等她彻底明白时,现实就无情地击碎了她所有的梦幻。当看到那柳树下你侬我侬的一幕时,女孩心生卑微连上前质问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像个可耻的逃兵一样远远地逃离。因为今时今日的她知晓了情~爱,就再不能承受一丝一毫来自那人的轻视。
贺秋秋凝视着玻璃上浅浅一层斑驳的窗花,心里不由冷嗤一声,无论那人怎样出色,此生早已注定两人都不会再有交集。她定会好好地守护着自己的心,不会傻傻地交付给不相干的人。
也许在成年之后,大学毕业的她会遇到一个条件相当,老实不多言且稳妥可靠的男人谈婚论嫁。谈不上什么激情的夫妻两个人共同养育一个孩子,挣一份不多不少的工资,再供一套二线或是三线的房子,空闲了就带着孩子出去旅游,和大多数人一样平平淡淡无惊无险的过完这一生,谁说这样的日子就不是幸福呢?
经历过前世那般从未宣诸于口的,还有几乎可以称之为惨烈的婚姻,贺秋秋知道在这世上找到一个心心相印的伴侣,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就好比中彩票,无数的人投了无数的金钱进去,幸运儿始终只有那么可怜的三两个。更遑论什么生死不渝情比金坚,不过是书上写来赚人眼泪的。
那一世的丈夫陈晖不见得就是个本性坏的人,可可惜的是贫贱夫妻百事哀,本就不牢固的基础遇到了大风大浪一下子就显现了原形。女儿的病像一个无底洞,怯懦的男人先就想到逃离,再然后就没有了音信,留下女人独自一个人扛起所有的生活重担,看得多了就淡了倦了累了心凉了。
若非遇到生离死别的紧要关头,女人永远不会知道你旁边的到底是人还是鬼!
现在想来当初那个一腔热血照顾别人的小姑娘就是个傻子,那种上赶着的热情也许会让那人感到厌恶和荒谬吧。太单纯了,蠢得近乎愚顿,靠在窗边的女孩微微弯了一下嘴角。如果老天让自己再重选择一次,她一定老老实实地放学就回家,而不是好奇地停留在那棵挂满黑色桑葚果的老树下。
她不再是不谙世事傻乎乎对人好且不求回报的小女孩,不再是把自己省下来舍不得吃的午餐肉一股脑给人的小姑娘。多年的磨练告诉她,一个人存活越世上,必须世故必须算计必须先舍得对自已好。所做的一切都需要得到相应的回报,不期望这份回报有多丰厚,起码别再让自己输得像个红了眼的赌徒,连望一眼那个人都不敢。
贺秋秋看着对面房子的一扇灯光,她知道那是那人在熬夜苦读。他似乎要在短短的时日里,把浪费掉的几年光阴统统弥补起来,可那跟自己又什么关系呢?装着一颗成年女人心的女孩冷静而冷漠地想到,这一切都跟自己没有一分一毫的关系。
周里恢复自由的第一个年是在贺家度过的。
他贪恋贺家这种人间烟火的气氛,窗子外面是一树一树的焰火,屋子里的热炕头上是大盘大盘的饺子,白菜猪肉馅的,羊肉大葱馅的,冒着热气白生生密密匝匝地挤在一起。还有各式各样的年糕豆包,用毛蘸了一抹朱红在上面,凭空就让人多了三分喜气。
周里不知道贺秋秋的手那么巧,一张饺子皮在她手里微微上下翻转,顷刻间就成了好看的锯齿形,端端正正地摆放在高粱格子上,就像一队排列整齐的士兵。他紧紧盯着小姑娘的手势,却怎么也学不来那份行云流水。老半天之后终于趁无人时低低央求道:“教教我……”
贺秋秋淡淡一笑没有搭话,会编那般精巧灯笼的人会包不来饺子吗?于是她手中的动作更快了,小小的厨房热气弥漫,仿佛在两人之间隔开一座不可逾越的鸿沟。
周里便有些气馁,将饺子皮黯然地捏在手心,这是第几次主动开口却没有得到回应了?原先在那座老宅子里,小姑娘一天到晚叽叽喳喳有说不完的话。现在正大光明在一个屋檐下了,小姑娘态度虽然温和,实际上却变得如同陌生人一般寡言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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