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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怜不知道这银锁有什么故事,但她知道一定又是他们过去的一段经历。
赵蘅问她:“你看,这孩子该叫个什么名字好?”
王信虎在旁边道:“孩子名字还是该叫二少爷起,二少爷识的字多,起个好名字!”
红菱道:“要你多嘴,他老子娘生的还起不得一个名字了!”
道怜对上众人的视线,摇摇头:“我并没有什么主意。还是叫玉行想一个吧。”
其实是故意的不愿亲自取。
玉行坐在床沿,因道怜抱得久了,怕她疲惫,便把孩子接过来。看着怀中的孩子,他不知想了什么,忽然道:“是有一个名字,可我怕大嫂介意。”
说着看向赵蘅。
赵蘅眼睛一动,显然他一说她就知道了。道怜看在眼里——又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
赵蘅道:“你不要问我。这种事情,还是要弟妹愿意才好。”
玉行看向道怜,柔声道:“我大哥有个未出世的孩子,起名叫忘辛,傅忘辛。有‘蓼虫不知辛’的意思。你看这个名字好不好?如果介意就罢了,如果愿意,便叫这个名字好么。”
道怜望着他。她知道只要她说不,他们自然听她的,只要她想,他们什么都可以由她。可她心中已是万顷平波,无动于衷。他们、他们……
她温柔地回以一笑,“我觉得不错,就叫傅忘辛罢。”
第六十五章道怜出走
元丰二十一年,秋,西北大败。失地千里,割壤赔赂。许多失地百姓和溃散后的遗兵都望南而奔,宣州和临近两个州陆续收容了不少流民。没料到秋季又赶上水灾,水退后带来大片瘟疫,一时间,城里到处可见倒下的尸体,空气中充斥着腐臭之气,耳边听到的尽是痛苦的嗟号、微弱的呻吟。行走其中,宛如人间炼狱。
养心药堂昼夜不歇,每日在街头施药济粥。傅玉行将写出的药方送到其他药铺,让人将药剂研磨成粉,投入各处井水之中。这时期药材采运变得极为困难,各家束手无策,又由赵蘅一手操持,连知州府都分出了部分差人给他们听用。傅家上下连月周转,又兼在疫病之初就反应及时,最终城内死伤比预计少了许多。
灾疫后,玉行却病倒了。他的双腿因连月泡在污水当中,渐渐溃烂到膝盖处,腐烂见骨。家中请了擅长外伤感染的许大夫替他剜肉,因肌腐严重,需要多次逐层切除腐肉,每每血肉盈盆,令人不忍目视。傅玉行忍不住时会狠狠掐住赵蘅的手,脸色泛白。当他意识到自己在掐赵蘅后,立马把她松开,咬着牙说:“大嫂,你先出去。”
赵蘅脸色难看地出了房门,听到里面有杯盏摔落的声音,她转身还想进去,终究在台阶上站住了。“道怜在哪里?”
她问身边的丫鬟,“你去把二少爷的情况告诉她。这种时候,他身边该有个亲近的人照料才是。”
丫鬟道:“二夫人怕瘟疫,已经两个月不愿出门了。二少爷这病她也是知道的,可也从没来看过。”
赵蘅闻言,也不说话了。
傅玉行身边一个老妈妈想了又想,终于没忍住对赵蘅道:“夫人,我一直想同你说,二夫人对少爷冷淡,对小公子也并不很上心,几个月大的孩子,几乎就是丢给了二少爷。少爷在外面施诊治人,回家又要看顾小公子,你说,做夫人的哪能这样子呢。”
老妈妈说这话本是出于心疼,想让赵蘅这个知情达理的主母前去训诲一番,改改二少夫人的脾气,但赵蘅默然半晌,也只是说出一句:“随她去吧。”
傅玉行的双腿一面腐肉还未割除干净,一面又有肉芽新长、脓液渗出,最是痛不欲生的时候,几乎是昏沉时多,清醒时少。赵蘅不便近身照顾,每日让仆从们每日为他拂拭创痕,换药清洁,更换被褥,打扫居所。饮食调理一概由她留心,凡需要的止血生肌、安神定志的药物也由她想办法调用。只是疫病刚过,各处药柜中都配不到足量的麻沸散,开始几次玉行只得活活忍着疼,几次痛晕过去。后来许大夫将自己家中一门解毒止痛的偏方用来替他外敷,竟真的有些奇效。
然而玉行自己渐渐觉出不对——这药多用几次,便效用渐微,须得增加用量才能克痛;想要弃之不用,身体反倒觉得不舒服。他让赵蘅去问问许大夫,这药里除了寻常的草乌、曼陀罗,还加了什么。
本来各家的私方是不便透露给外人的,但赵蘅是事出有因,许大夫便告诉她,那药里放的不是曼陀罗,傅家人脉通达,这关头尚且弄不到曼陀罗,他如何能有?那药里放的是他自家磨的罂粟壳。
赵蘅乍听罂粟壳,还觉得陌生,等她回去转述给傅玉行,玉行神情微变。她就知道事有不对,只是不知这罂粟壳到底是什么,会让他脸色这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