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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2页)

那里停着一辆马车,正是淳王府的车驾。

魏凌哪里敢去同他们打听,淳王自请封地肃州掌兵戍边至今二十余载,连驾车马夫都是杀敌如斩草的猛士,再不长眼也不敢往他的刀口上撞。

守卫拿来油纸伞,魏凌道了声谢,接过伞撑开来,踏入雨幕中。

急促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鲜有行人的长街雨声脚步声交杂成一片。

魏凌不紧不慢侧身避让到屋檐下,抬眼一瞧,打头的是京营都虞侯葛容钦,雨水顺着他的轻甲没入寒衣,带领数十人不知前往何处。

依这架势,像是要去抓捕什么人。

魏凌蹙起眉心,这与方才见到的那一幕是否有关联

使命在身的葛容钦目视前方,略过街边行人,径直赶往东福民巷。

东福民巷各户大门紧闭,葛容钦寻到一扇门前站定,朝身后一招手,便有士兵上前,几下撞开了门。

冷清的小院里摆着几个滑稽的木人,青砖黑瓦寡淡质朴,陷在昏暗的天色里,不见半点装饰。

士兵鱼贯而入,小小庭院几欲填满,在葛容钦的指挥下兵分几路,四下搜捕各个房间。

葛容钦于庭院中扫视一圈,抬脚迈向东厢房。

房门看似扣紧,葛容钦乍一用力便将房门推开来,登时浑身紧绷。警惕的神色凝在面上,等了半晌没动静,他才稍稍放松,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屋内与空旷的院子截然相反,不大的房内摆放着数不清的怪异物件,或是木质或是钢铁铸成,大多叫不上名来,更是见所未见。

极符合那群士大夫鄙弃之言,奇技淫巧。

除了那张空荡荡的床榻,这间屋子几乎被杂物与工具堆满——显然此刻屋子里没人。

搜寻其他房间的人陆续过来回话:“葛大人,四处都搜过了,没有。”

葛容钦微微眯眼,视线落在屋子正中的桌上。一只做工精细的木雕猴子正对着门口,而它的身旁是一条木质轨道。

桌面就这一样物件,很难不引人注目。葛容钦缓步上前,将木猴拿在手里。

木猴双手作揖状,双脚并起,翻转过来,脚底正中有一道凹槽,葛容钦眼睑微垂,扬手将木猴放在了轨道之上。

凹槽与轨道严丝合缝,似触了什么机关,小木猴竟然沿着轨道行走起来。

在场人面面相觑,葛容钦挥手噤声,目光死死盯着那只木猴。

小木猴骨碌碌行到轨道尽头,停了下来,随着咔哒一声,木猴自轨道弹出,坠在桌面上裂成两半,从中掉出一张叠得方正的纸来。

葛容钦屏息凝神,缓了缓,才捡起那张纸。

将那纸展开,当中露出四个笔迹清隽的字来——曳尾涂中。

葛容钦合上纸条,确认住在这里的人早已逃离,带领部下撤离庭院,折返复命。

延光三年,四月底。

乌泽乡驿站自开设便是个孤零零的破草棚子,荒凉破败,外头的马槽里都是黄土,若非要给伍老、里正传信,连驿丁都鲜少往这儿跑。

此时驿站外停了辆驿馆的马车,驿丁手握草料,给那比命根子还重要的马匹填饱肚子。

先喂饱了马,他才能吃上一口干饼。

郭老倌祖上三代都是驿丁,再过几年就能把手里的马鞭交给儿子,回家颐享天年。近来这把老骨头越不中用,一到要下雨的天,便腰腿胀痛,不能行走。

喂完手里那把草料,郭老倌坐到马车上,捶了捶疼的膝盖,嘀咕着这雨会是明儿个还是后天下?

“大叔,请问,这是去往玉成县的马车吗?”

一道年轻的声音自身前响起,郭老倌抬头,仰了仰脖子,才看清来人的正脸。

那是一张极年轻的面孔,郭老倌没读过什么书,只觉得这年轻后生长得周正,十八九岁,浓眉大眼,在他见过的人里排得上号的俊朗。

年轻人着一身棉布衣裳,只做寻常人家打扮,一双鞋饱经磋磨,似是行了很长时间的路。眉眼间带着倦色,因此虽生得高大,却不显得精神。

“是要去玉成县的方向,只是不往城里去,马车得停在城外七里的驿馆。”

郭老倌道。

名叫陆旋的年轻人神色诚挚:“还请大叔搭我一程去往玉成县,晚辈感激不尽。”

郭老倌摆手,轻车熟路地拒绝:“那可不行。这是官家驿马,不能私用,是要掉脑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