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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阿葛,鋪筵席。」地主登門,王翁慎重又忐忑。
農戶之家為了省事、或減少席的磨損,平常時候都只鋪筵,待客時才在筵上加席。大父如此講究,王葛豈會還揣測不出「賈風」的身份?
王翁朝二郎瞥來一眼,結果王二郎誤會了,拉著阿母躲入了就近的東廂房。
王葛已麻利的將草蓆搬出,鋪設院中。王禾倒是比他阿父有眼力,趕緊跑進雜物間。王荇正費力的搬竹蓆,王禾從後頭一抄就把席抱起來了,嫌棄道:「黍粒個頭!起一邊去!再把你掃倒嘍。」
「哈哈,黍粒個頭。」賈三羊扒著門板笑話王荇。
筵席鋪好後,王翁是長者,坐席端。
王葛斟兩碗枸杞花泡的水,賈風叫住她:「王匠童,坐。」
王葛看向大父,王翁道句「坐吧」後,她跽坐在大父左後方。賈三羊不敢再瞧雜物屋裡的熱鬧,卸下大筐,跽坐在賈風右後方。
天色不早,賈風直接道明來意:「老丈,我此來確有一事,望王匠童能幫上忙。」
筐中兩個豎狀葛布包裹,他取其一,打開後是長形木盒,解開捆綁木盒的麻繩,盒內四周盡墊厚布,裡面是三根竹條。
他將木盒推過去:「此為竹樣,請長者、王匠童細看。」
王翁又不懂篾活,能看出啥?他端動盒子擱到王葛跟前。
王葛先望:三根竹條一模一樣,薄如刃鋒,應當正好兩分寬,不必觸就知柔軟。用木盒保存,墊足了軟布,並非竹料珍貴,而是為確保竹樣不受損毀,以後仿著竹樣篾竹才能精準。
望完後,是細觀。她先挑起一根,呈挑的手勢對照光亮順看、逆看,竹條均光澤水滑,黃中泛著青光,天然紋理具備,呼吸間它微微顫動,可見其輕。小心放回,再依次挑起其餘兩根。
賈風待她看完,問道:「王匠童應當知道清河莊?」
「知。木匠類的匠童考場就在清河莊外。」
「清河莊自本月上旬,開始長期收購此竹條,要求寬窄、長短、厚薄必等。不瞞王翁、王匠童,我家中也有篾匠,但是要將竹條全部篾到竹樣這種程度,一人一天下來篾不了多少。王匠童如果能制,我願以每根竹條兩個錢收,如何?」
兩個錢?趕上一個滾燈的價了!王翁上身可見的一起,差點就直接應下來。「阿葛啊,怎樣,是否能制?」
王葛點頭:「能。」
這麼快就敢應下?賈風微皺眉頭。
王葛先閡上木盒,再詳說道:「三根竹樣所用的竹料均為慈竹,過一年生,不足兩年生。長度比我叔父從野山伐來的竹節都要長,應是生長在背陰處的。細觀紋理、顏色,能分辨三根竹絲被啟篾前,位置不相同,但都是緊挨竹皮的頭層青篾。所以……清河莊收篾條的要求,是頭三層青篾均可?」
「不愧是頭等匠童!」賈風由衷而贊。一般來說,慈竹最長的竹節兩尺稍余,很難達到兩尺半。因竹子本身喜愛驕陽,只有背陰生長的,才會競相拔節。
不過有一點賈風沒說,清河莊收購青篾是分等級的,木盒裡這三根,屬第三等。第一等、第二等,自家的篾匠制不出來;第四等的好制,但制兩根,他才會付一個錢。既然王匠童攬下了第三等,就沒必要拿出另一個木盒了。
王葛被誇,先露出靦腆笑容,再懇求:「賈阿伯也知道,竹群大多向陽而生,如果進野山的背陰地尋找慈竹,我叔父就要落單而行,太危險了。賈阿伯家肯定是不缺竹料的,不如勻我一些,每根竹條的收價降為一個錢,如何?」
賈風看向王翁:「我是沒問題的。」只是一個小女娘,能否做主?
王翁點頭:「那便如此。」
接下來,定下明早由賈家派佃戶來送竹料,每五日仍由同一個佃戶來收貨。賈風走時又再叮囑:「此為長期買賣,切不可為了趕活計而粗製。」
整個木盒都留下了,王翁見賈地主走遠,才回來重打開盒子,學著孫女剛才的樣子,挑起一根竹絲對著光亮瞧。
「嘖嘖。」老人家啥也沒瞧出來,只覺得有啥好寶貝的,還不如阿葛這兩天篾的竹絲細哩。
賈嫗帶著她兩個爭氣的兒郎從東廂房出來了,得知買賣憑空送上門,高興的見牙不見眼,立即詢問王葛油渣的烹法,她親自下廚獎賞孫女的饞病。
灶間外頭,王翁也歡喜,就不數落兒郎了,還給他們、連帶二郎婦、一眾小輩說了賈風的身份,免得以後再見時失了禮。
別看村里人人都知賈地主,但真沒幾個村民有機會見到他們,只知道村東全是良田,全是賈地主家的。賈太公也是前朝戰亂時逃來此處,比王翁早多了。
賈太公膝下七子二女,三代子孫如茂樹繁枝,外人根本理不清。他的長子已去世多年,現在挑起長房一脈的,就是長孫賈風。因賈風也有子女了,按照《分戶令》,他已自立門戶。所以村里人偶爾閒話的賈大郎,實則是賈太公的長孫。
王翁說到此,灶間糊味又傳出來了。
第48章48假大方的賈地主
賈嫗高看自己數十年「湊合、能吃就行」的廚技了,她將豬脂倒進釜底也粘!也咋撥拉都不行。
「咳咳咳……」被嗆出灶間,她心疼的很,糊的哪是豬脂,是錢呀!「虎寶,誰跟你說的烹油渣的法?這不糟蹋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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